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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拍 2022-4-5 12:19

【花魄】(1-5)【作者:顽童本色】

作者:顽童本色
字数:273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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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向南山耶,斫柴日暮哟,天向晚些。寻处歇耶,踏莎行歌,月升日落……」

  月华将升,烂霞晚歇,一位樵夫挑着柴摞在山中小路行走,高声放歌。只是
天色越来越晚,樵夫的脚步也越来越快。山路崎岖难行,但要赶快下山也顾不得
许多了。奇怪的是,樵夫这一路也未曾到什么偏僻的地方,沿着来路直走却怎么
也走不出去。

  「怪事怪事。」樵夫放下担子擦了擦汗,「该不会是走反了?怎么走了这么
许久也没下山去?」

  借着太阳最后的余晖,樵夫站上高处眺望。眼前的山势形状陌生古怪,怪柏
丛生,松植未见,乌茵茵一片又荒又僻,人际罕寻,鸟兽无踪,怎么瞧不像是之
前来的地方,不由暗自懊恼只顾着挑路走却没有分辨方向,眼下一定是迷了路了。

  正在樵夫懊恼之际,不远处的山里冒起一道袅袅炊烟。

  「好了好了,有人就行,等我去问问路,如果真的迷了路,求着主人家休息
一晚也是好的,总好过在这荒山野岭挨冻一宿。」樵夫心中高兴,挑起担子冲着
炊烟的方向迈步而行。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好在一路都有条踩出的小径,月亮刚刚当头樵夫终于赶
到了那户人家。这间屋子不大,约莫三间,但也粉了白墙盖了黑瓦,算是一户积
余人家。挑了一路柴的樵夫气喘吁吁,浑身是汗,拿汗巾先浑身擦过一遍,然后
敲门喊道:「有人吗?行个方便则个。」

  连喊了四五声,里头方才应道:「谁啊?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呢。」听声音
又糯又甜,樵夫心中暗猜应声的是个年轻妇人。

  等了一会儿,门上的小窗向外推开,小窗里映着油灯探出半张脸,长发松挽,
星目四盼,樵夫猜的不差,果然是个俏妇人。

  妇人借着灯光,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樵夫,上下打量了一番,开口道:「你是
哪来的?来这做什么?」

  樵夫指了指身旁的柴摞,答道:「我是上山砍柴的,不知怎么就迷了路,走
了半天逛到这里来了。望娘子行个方便,容我随便将息一宿,明日一早再指明下
山的路,我好早些回家去。」

  妇人又瞧了瞧樵夫,再看了看那担柴,才信了樵夫的话,打开门。

  「怎么砍柴跑这来了?这里可是私人的山岭不得允许不准上山砍柴的。」妇
人打开一扇门,让樵夫挑着柴进屋里去。

  妇人让樵夫把柴放井边,然后带着他进了右边的屋子,掌上了灯。屋子不大,
一张床,一排柜子,一副圆桌椅,简单朴素。

  妇人拿掸子随意掸了掸灰,道:「平日这里也没什么人来,都积了灰尘,让
大哥见笑了。」

  「客气客气。」樵夫这时候借着烛光才好好把妇人瞧了清楚,头戴孝花,腰
系孝带,身上穿了一身素衫。俗话说,人要俏,一身孝,妇人脸上没抹半点脂粉,
却也显得惹人怜爱,俏丽无比。樵夫心想,原来是个守孝的妇人。

  妇人留着樵夫在屋里,自己出去整治了些瓜果米粥送来给樵夫,然后陪他随
便说了些话。

  「我这平日里也没人来,多有不周,将就些吧。对了,你那担柴明日就不用
带走了,我拿些银子买下来,也省得从别处买了。」妇人道。

  樵夫问道:「不知先人是哪一位啊?」

  妇人叹了口气,回道:「两年前亡夫身故,葬在这里,我呆在这里为他守孝
至今。」说着妇人双眸垂下泪来。

  樵夫只觉得自己冒昧了,连忙岔开话题,说些自己在山下瞧见的新奇事情。
妇人似乎很感兴趣,捉着樵夫问这问那,言语中反倒透露出些许娇憨的神态来。

  两人聊了不久,妇人收拾好碗筷,才告别道:「我该回房替亡夫念经了,大
哥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下山,山路可不好走。」说完拿着碗碟推
门而出。

  樵夫把床铺整理完毕,只觉得浑身黏腻,想起来院中有一口井,便拿起屋里
的脸盆往院中去冲个凉。

  走出房间,对面的房间此刻亮着光,里头传出妇人低低的念经声。樵夫打起
一桶井水,水激凉清爽,他干脆直接脱光了衣物直接冲洗身体。

  「真是痛快。」一身的疲惫在此刻都被冲洗一空,身上的汗液和灰尘也随之
而去。樵夫一回头,妇人屋里的诵经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借着屋里的灯光,
窗纸上映出了妇人的轮廓,可见影子的主人正贴在窗户上。

  樵夫心中俺笑:刚才说得自己多三贞九烈,替夫守孝三年,这时候才露出本
性来,不过是个骚浪妇人,几年不见男人就按捺不住了。瞧,我就让你瞧个够,
你那亡夫可有我这般体格。

  砍柴是个力气活,樵夫身上自然紧紧包着一块块疙瘩肉。他有意要向妇人表
现一番,借着清明的月光卖弄起来。胸膛,上肱,大腿,樵夫假意清洗身体,实
则对着月光把形体秀了个遍。不一会儿妇人屋里又响起了经声,和之前不同的是,
樵夫听不出之前的虔诚庄严,妇人的口中只有慌乱和羞意。

  把妇人捉弄了一番,樵夫暗笑着穿好衣服回屋睡觉了。

  吹熄了蜡烛,樵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黑暗中满眼都是一身素衣的妇人模样。
井水激凉的寒意过后,樵夫的体内反倒蹭蹭窜出一团热火,浑身燥热,难以安眠。
荒山野岭,孤男寡女,说他没那个色心那是不可能的。方才樵夫在外面表演一番,
虽然有捉弄的意思,但要他真真去偷妇人他倒没那个胆量。但这团欲火在樵夫控
制下没有熄灭,反倒在难以入睡的烦躁中越烧越旺,这时候他满脑子都是头戴孝
花的妇人袒露双乳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的情景。他看到了妇人的手腕,肌肤在昏黄
的烛光中都白的耀眼,要是把她剥光了赤条条会是一番何等的景象?如玉如雪的
肌肤紧偎在他的身上,如兰似麝的体香引动着让人癫狂的欲望,他就要把妇人按
在床上蹂躏索取,将这份欲望完全灌注到妇人体中。

  推门声起,眼前的淫靡之景一扫而空。樵夫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听到了妇人
推开了她的房门。这么晚了,她出来做什么?念经念完了吗?联想到妇人的亡夫,
樵夫的心倒清静了不少。他走下床,贴上窗向外看,和妇人不同,现在樵夫屋里
漆黑一片,他的影子不会倒映在窗户上被妇人发现。

  几年的风雨中,窗纸硬脆,一捅就破。透过孔洞,借着皎洁的月光,院中的
景象一点不落收入眼中。

  妇人是出来洗浴的,但就不知到底是有意无意了。难不成房间里连放个大桶
的地方也没有么?樵夫心想。

  妇人搬了张小凳子坐在井边,她身上只着了件白素单衣,一旁桶里是刚打上
来的井水。妇人轻轻褪下单衣,胴体就这样浸浴在月光中了。

  同樵夫想的一样,妇人的肌肤白的耀眼,尤其是在月光的浸润下,甚至有些
如琼脂般剔透了。裹在素衣中的妇人看着娇小瘦弱,但褪去外衣后,胴体反倒出
人意料的丰腴,尤其是胸前那两团鼓鼓的乳房,还有侧对着樵夫的浑圆臀肉。他
不由想起了家中的妻子,同妻子瘦削的身形相比,妇人丰腴的身材更加优美迷人,
更能勾动樵夫的欲望,他能感觉到胯间的肉棒已经勃起,妇人每一次动作都能牵
动它的跳动。

  井水很凉,妇人洗的很慢。她拿毛巾浸透了井水,然后绞干,连伸臂绞动毛
巾的动作都透着娇意。湿润冰凉的毛巾擦过红唇,摩挲着秀颀的脖颈,侧过脑袋,
樵夫好像见到了妇人藏在发后的耳朵。女人的耳朵就像躲藏山林的小兽,每一次
出现都能带给人惊喜和愉悦,尤其是连同脖颈一览无余的话,更能为女人多添两
分妩媚。樵夫见到了妇人的耳朵,但下一瞬又被铺泻而下的长发遮拢,消失不见。

  妇人又一次绞干了毛巾,她一手捧起乳房,一手握着毛巾慢慢擦洗。但在樵
夫看来,妇人好像在抚弄揉搓她的乳房,那对乳房实在很难想像有多柔软,在妇
人自己的手中肆意变形,一握一放,似水如胶一般圆扁形变,唯有不变的是那两
粒翘挺的乳头,樵夫这次瞧得很清楚,那两粒珠蕾又圆又翘,浑然不似底下软圆
的乳肉。

  樵夫心中按耐不住了,这绝对是妇人赤裸裸的挑逗,他推开门冲出去,在妇
人的尖叫声中紧紧搂抱住。妇人刚洗过的身子很凉,但被樵夫裹抱住,像被他炽
热的胸膛煨化了一般,瘫软在樵夫怀中。

  待妇人不再挣扎,樵夫把她一把抱了起来,就像一团松软的棉花,抱进了妇
人的屋子,他要借着妇人屋内还亮着的烛光,把她好好瞧个遍,从内到外。

  走进屋内,屋里没有香烛的烟火气,反倒弥漫着迷幻般的甜香,让樵夫倍感
舒畅。他一手扫开桌上的经书,把妇人翻过来按在桌上。樵夫又伸手拿过烛台,
仔细照亮了妇人的秘处,肉根对着张开的蛤口直沒而入,被一柱到底的妇人发出
一声长长的娇吟,那是情欲被满足的欢愉,是交媾互通的喜乐。妇人膣内又湿又
滑,樵夫肉棒进入其中顺畅无阻,但此刻里面却紧紧致无比,里头凭空产生的吸
啜感让他不得不深吸一口气。

  妇人娇吟过后,膣腔放松下来,樵夫按住妇人浑圆的翘臀,前后挺动,每一
次抽插务必求入更深处,一下两下抵到花心,把妇人插得摆头浪叫。

  樵夫正用烛光照着两人交媾处,蛤内蜜肉紧裹住肉棒不放,以至于每一次抽
出来都带出一圈粉腻软肉,被淫水浸透在灯光下晶莹发光。樵夫正欢畅间,只觉
得有水滴洒在腿上,低头瞧去,原来是妇人身子娇小,按在桌上两脚都不着地,
被樵夫猛力抽插的时候两条小腿不住乱甩,本来妇人股间就淫水潺潺,顺着内股
流到足跟,这下更是被她甩得到处都是。

  樵夫看了哈哈大笑,把妇人抱上床,驾起两腿,把那双雪白香滑的小脚捧在
胸前,只顾往花径里插。

  妇人紧紧攥住床单,嘴里哼哈乱叫,十只玉趾用力蜷起,这个姿势她借不上
力,半个身子都架在半空,只好挣扎着张开双腿。但她那里是樵夫的对手,双腿
不管如何挣扎都被紧紧箍住,身子的快美仿佛一波又一波崩涌上来。

  箍住双腿后的膣内更加紧致,樵夫愈发用力撞击妇人圆臀,眼前那对雪白硕
乳早在撞击下肆意乱甩不成形,他腾出一手握住一团乳肉,而那粒翘弹的乳蒂就
紧紧嵌入指缝间。

  妇人一手揉捏起另一团乱甩的乳肉,她口中的娇吟越来越高昂。樵夫捅刺的
力量越来越大,频率越来越快,最后猛然一刺,就像是要刺穿妇人一般,一股一
股射进了妇人体内。

  等到射精的快美退去,樵夫才躺在床上,把妇人搂在怀中,只是他的肉棒未
曾软缩,依然挺挺插在妇人蛤内。

  一番交合后,两人都喘着气,恢复着体力。从樵夫的角度能清楚看到屋内正
中摆着的灵位,那块死气沉沉的牌位提醒着他,怀里是一位守孝两年,未曾云雨
的未亡人。他闭上眼,一手抚过妇人细软稠密的秀发,顺着发梢摸上妇人光滑的
脊背;而另一只手顺着腰间划过臀肉探入妇人的股间,他伸出两只手指,挤开紧
密相贴的秘处抠弄,本来稍歇的喘息又一次响起。

  妇人和樵夫双唇相印,一条香舌撬开樵夫的牙齿探入其中。两人唇齿相交,
香津互度,樵夫扶住妇人的腰又一次抽插挺动起来。妇人一边呻吟,一边吻着樵
夫双唇,慢慢向上舔过他的鼻尖,吻上他的右眼。

  樵夫闭着眼,体味着膣腔内的滑没,妇人舌尖轻轻舔过眼皮,他只觉得右眼
又麻又痒。

  「啵!」樵夫只觉得右眼一松,不知发生了什么。此时妇人不再被动挨肏,
她上下扭动腰臀,蜜蛤不住吞吐肉棒,香唇吻上了樵夫左眼。

  樵夫只觉得左眼又痒又麻,而射精的感觉也越来越浓。他努力想推开妇人,
但妇人紧紧压住他,力量出奇的大,而腰臀吞吐肉棒的频率也越来越快。

  樵夫努力想睁开眼,但又麻又痒,似乎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噗嗤噗嗤。」樵夫失禁一般向妇人体内喷射着,而他的左眼也在「啵」的
一声后一松,这时候他意识到,自己的两只眼珠都消失了。

  樵夫挣扎着痛苦呼叫,但娇小的裸体妇人依然压住了他,蜜蛤包裹着肉棒上
下吞吐,这一场香艳无比的景象却在樵夫的痛呼声中格外瘆人,这间先前还充满
了香艳欢淫的荒野小屋,此刻只剩下男人的痛呼,环绕不绝。

                第二章

  「红儿,拿花钿来。」于筱照着镜子,左右看着头上的发冠,对一旁的小丫
头说。此刻于筱头上插满了珍珠首饰,尤其是那副金团冠,单它一个就压得于筱
喘不过气来,就算是简单的转动头部也要努力维持平衡,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但对于筱来说,一辈子可能就这么一次,还是值得忍耐一下的。

  红儿拿过花钿纸,贴在于筱脸上:「姐姐今天真漂亮,去了姑爷家,姑爷肯
定很欢喜,把你捧在心里呢。」

  于筱对着红儿努了努嘴,笑道:「少贫嘴,赶紧贴,待会儿姑母嬷嬷她们可
就要回来了,再磨蹭当心她们骂你,那两个嬷嬷你也是知道的,嘴巴毒得很。」

  红儿贴着贴着开口道:「姐姐,这次我跟你一起过去,以后你可得替我撑腰
呀,我们在那无根无依,可能让别人欺负了。」

  于筱嗤道:「欺负?我嫁给冯小子还算下嫁了呢,要不是从小和他感情好,
谁愿意啊,他们还敢欺负我?就问问冯青云,他敢不敢和我顶嘴。」

  红儿噗嗤一笑:「姑爷人挺好呢,我看只有姐姐欺负他的。」

  「好人?」于筱不以为然,「他那副色眯眯的模样,回头就把你吃了。」于
筱突然伸手抓了抓红儿鼓鼓的胸脯,把小丫头逗地咯咯直笑。别看红儿年纪不大,
比于筱小了快三岁,但两个奶子却不小,家里下发的衣服撑的绷紧,小丫头直喊
难受,于筱只好带她去重新把衣服改大了两寸。

  「姑爷真要吃我,姐姐你可得帮我。」红儿说道。

  于筱转过头,满头的首饰叮叮直响,她盯着红儿问道:「你有心上人了?」

  红儿羞红了脸:「哪有!平日里天天跟着姐姐,姐姐你还不知道么?」

  「那不就得了。」于筱握紧拳头,「这些男人一个比一个花心,我们姐妹要
把他紧紧握在手中,让他不能拈花惹草,搞什么三妻四妾。」

  尽管知道自己陪嫁过去也只是通房丫头,红儿还是又羞又喜,专心贴完了最
后一点花钿。

  两人正说着体己的话,外头走进来一位嬷嬷。于筱瞧着面生,不知是谁,拍
了拍红儿的手:「这谁啊?」

  红儿也不认得,只是瞧着嬷嬷一身喜衣,猜道:「大约是姑爷家的喜娘吧。」

  「也是,时候不早了。」于筱点点头,「你是冯家的喜娘么?」

  嬷嬷不答,走到于筱身边,对着红儿摆摆手,让她出去。

  主仆二人都是大姑娘出嫁头一回,也不太清楚具体流程,红儿干脆去别的地
方瞧瞧状况如何了。

  于筱生怕待会儿出了什么岔子,心想着喜娘来得正好,干脆问个清楚。谁知
连问了两遍,那位陌生嬷嬷都一言不发。

  难不成是聋的?于筱有些诧异。她知道本地有婚礼请神婆送喜的传统,这些
神神叨叨的神婆非聋即瞎,总之身上要有点残缺,不然也当不起神婆。于筱想到
这,心下释然,她拿起镜子,镜子里反照着自己的脸,但在她身后照出的不是嬷
嬷皱巴巴的脸,而是一头毫羽毕现的乌鸦!

  于筱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铜镜应声跌落在地。而那头乌鸦张开尖锐的白喙,
一条红舌似箭般吐出,堵住了于筱的嘴,嬷嬷的身体一霎间化作一股黑烟,由于
筱口中钻入。

  听到尖叫声的红儿从外头跑进来,捡起了滚到门边的铜镜。

  「姐姐怎么了?咦,刚才的老嬷嬷呢?」

  于筱转过脸,满面笑容:「没事。」

  ……

  游县冯家和沙河门的于家结亲,那也算全县的大事。接亲的队伍敲锣打鼓穿
过整个县城,接上新娘子后大吹大擂又穿过整座县城。于家于老爷子也是一位巨
贾,家里自然富庶非常,一路上喜糕喜糖喜钱抛洒不断,按照习俗,周围看热闹
的也都要齐声祝贺,算是讨个彩头。

  今天的新郎冯青云早早身穿大红喜袍出门接亲,骑着高头大马,一副神气奕
奕的新郎官模样,身后的喜轿内于筱端坐,罗扇掩面,丝毫瞧不出那平日里的蛮
横样子,冯青云更是喜不自胜。虽说平日里和她熟络,但谁不想家中娇妻静淑贤
慧呢,和一旁随行的大舅哥有说有笑。

  平常人家的婚礼喜宴大多费时,何况是两家大户人家,面子礼节自然丝毫不
落,做足做好。等到夫妻二人有空亲昵,此时也是明月高升的晚上了。

  夫妻二人也忙了一天,此时比肩端坐床前,倒是难得清闲,只是二人对视良
久,谁也没先开口说什么。

  冯青云看着看着,笑出了声。于筱白日里遮羞的却扇还在手边,拿起来轻扇
了丈夫一下,蹙眉问道:「你笑什么。」

  冯青云捉住妻子的皓腕:「你是发小几个里最顽皮的,今天这么安静我都不
认得你了。」

  于筱转过头:「不认得?那你还坐在这做什么?这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冯青云笑着捧住妻子的脸:「这才是我熟悉的模样。」

  于筱拧了一把冯青云腰间的软肉:「一副犯贱的模样,讨厌死了。」

  「嘶,」冯青云咧了咧嘴,「大喜日子你都不放过我?」

  「谁……谁让你惹我生气的?」于筱意识到自己这样做确实不太对,「平日
里还没尝够吗?今天还欺负我。」

  冯青云猛地堵住了妻子的嘴,四唇相贴,舌津互渡,于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两人舌吻许久才不舍分开。冯青云笑道:「你猜对了,我就是平日没尝够,
今天我要好好尝个饱。」

  于筱面似微醺,由内向外泛出羞意,啐道:「下流。」

  两人繁缛的婚袍早在女婢的服侍下脱去,现在穿着的是平常衣物,冯青云把
于筱按倒在榻上,在于筱本能的反抗挣扎中,轻松解开了她的外衣。于筱里头穿
了条芽绿绲边抹胸,上头绣了一对交颈相偎的鸳鸯,游嬉绿水。于筱的抹胸内在
胸下的地方内锁了条系带,系带收紧系在背后,抹胸上部就贴合地裹住了于筱的
硕乳,避免了她在玩耍行动时引起的不便。冯青云初见时还颇为咋舌,笑道不知
于筱怎的生了这么一对大奶子,结果受了一顿捉弄。今夜他轻车熟路解开抹胸系
带,拢起那对白嫩丰硕的乳瓜,把两粒粉嫩翘圆的乳珠噙在口中,咂咂有声。身
下的于筱受不了丈夫的调弄,喉间嘤嘤娇喘,情动已深。

  红儿的床铺就在外屋,她伺候完二人更衣就回到了自己屋子。而此刻两个丫
头正跪坐在榻上,透过隔板的孔洞往里瞧。一个是于筱的丫鬟红儿了,而另一个
是冯青云的妹子,冯青湘。冯青湘比红儿小了一岁,人小鬼大,又是家里娇养惯
的,非要偷偷来瞧自己哥哥洞房,好像是什么不得了的稀奇事。夫妻二人在床上
对坐的时候还不耐烦地暗自催促,等两人干柴烈火拥倒在榻上时,小丫头反倒羞
得满面通红。

  「他们俩是第一次么?怎么这么不知臊的。」小丫头不知道啐谁,一旁的红
儿嘻嘻一笑,悄声答道:「这俩人哪是第一次呀,熟门熟路老相好了。」

  「奸夫淫妇。」小丫头满脸绯红,不停往里面瞧,始终是隔了东西,加上角
度问题,瞧不真切。

  「呸呸呸,公子可不敢乱讲,小姐和姑爷那叫有情人终成眷属。」红儿纠正
道,「你瞧得清么?」

  「就看到阿兄在嫂子身上乱拱,他们在做什么?」小丫头始终是没瞧清楚,
也没见过世面,不由好奇问道。

  「你不知道么?」红儿坏笑地用手指比了个手势,「男人底下同我们女人不
同,长了根这东西,姑爷正拿那话儿戳进姐姐里面,嘻嘻嘻。」说着手在胯间比
了比。

  冯青湘杏口圆张,似懂非懂,惊讶无比。兄妹俩虽然亲昵,但始终男女有别,
冯青湘对哥哥的身体构造男女之别印象模糊,只偶然见过而已,但始终未知其究,
问道:「男子那底下不就是便溺的么?怎么还能往这里头戳呢?」说到这,屋里
头传来一声于筱的尖叫。「嫂子叫这么大声,是不是很痛呀,那种东西戳进身体
里可不好受吧。」

  见冯青湘懵懂无知,红儿道,「那事儿哪还痛呢,美人得很,姐姐舒服得都
叫起来了。」这时候屋内又传来于筱的一声高昂尖叫,两人齐齐望向屋内,只是
屋内并无半点新婚夫妻交欢的喜乐,而是一副恐怖血腥的地狱之景。一只半人高
的黑色乌鸦站在惨死的冯青云身上,冯青云两个眼眶满是鲜血,空无一物。他的
胸膛惨被乌鸦利爪破开,乌鸦此时叼起了胸腔内搏动的心脏,一口扯断吞入腹中。
然后一声嘶叫,化成一缕黑烟窜破屋顶,隐化于漆黑的夜色之中。而留下的只有
悲怆的尖叫呼喊与哭泣。

  本来一场大喜的婚礼,结果倒成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心丧事。冯母见到自
己儿子的尸骸当场昏了过去,冯父忍着悲痛收敛了尸骸,匆忙之间也来不及去订
购棺材,只好用了自己提前定做好的那一副,把儿子尸体盛敛进去。

  正是:一场荒唐梦,白发送终人。冯氏夫妻二人唯有这个儿子,女儿冯青湘
早早也订好了亲,到了年纪也是要送出去的,没了这个儿子就是断了冯家的根了,
一连几夜冯母都哭成泪人,但也换不回冯青云起死回生。

  冯氏夫妇的悲痛暂且不提,于筱这位新妇满身孝衣跪在一旁心里说不出的滋
味。自己初为人妇,新婚之夜丈夫便遭了不祥,惨死新房,即便公公婆婆都没开
口说什么,小红和小姑子也都替自己作证是有妖物行凶。但这有如何呢?自己也
早就成了不祥之人了吧?

  看到冯母哭的悲彻,于筱抚着冯母的背安慰道:「阿妈,且耐住悲切,不要
亏了身子。」

  这冯母只把她当作空的,恹恹哭着。换作谁来能不恼的,得亏是当了这么多
人的面,在儿子灵前不好发作,只把于筱当个没影的。

  于筱在一旁也尴尬,好在小姑子冯青湘有眼力,连忙搀着冯母起来:「娘,
把泪忍住了,哥哥平日最孝敬,不要哭坏了身子。」这冯母方才擤了鼻涕,擦擦
眼泪,跟着女儿回屋歇息去了。

  于筱出身大户,也是有面子的,哪里受得了这种羞辱。自己刚过门就守了活
寡,日后在公婆家少不得受人眼色。倘若留个子息还好,但对她来说怎么可能呢?
在冯青云灵前想来想去想不开,解了腰间的白腰布,在宅后的槐树上吊自尽了。

  世间万物自由真灵,冯家宅后的老槐树在这风吹雨淋,雷劈火烤,历世载八
百余年,开了灵智,又历世载五百余年,看遍了红尘俗世。只是囿于形体,不得
自由。但看遍人事苍茫,与其修了人身再历这人劫烦苦,还不如做颗老槐来的自
在。

  这老槐打个盹一睁眼,发现自己臂枝上吊了个新魂,不由叹息何苦来哉?

  于筱虽然身死魂出,散了七魄,但三魂还在,哭哭啼啼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
了老槐。

  「害了你丈夫的妖怪,我倒认得,其名罗刹鸟,是他州的妖物,平日里不敢
兴风作恶,只在自个地盘里暗害来往过客。如今她出山为害,想必是修行有成,
到了要紧关头了,非得再多害人不可。」老槐道。

  这时从路边走来一位身穿绿袄的妇人,头上簪了朵素花,手里捧条白绫,对
着老槐款款一拜。

  「咄,你来做什么?」老槐呵斥。

  妇人有些为难地说道:「奴家在此候了三年,今日终于能转了这条白绫,往
生转世去了,恳请大仙方便奴家。」

  「唆人为伥,空耗阴德,即便转世投胎,也不得好去处。」

  「恳请大仙指条明路。」

  老槐叹了一声:「且把白绫留下,往城隍去吧,崔判自会指引你转世投胎。」

  妇人连连磕头感激不已,等于筱一眨眼,妇人已经不见了。那条白绫飘悠悠
浮起来挂在了老槐枝头,叠摞在其上的空巢内。

  「方才那是什么人?」于筱问道。

  「哪里是人,那是吊死的伥鬼。他们专找人或新亡的鬼,递交那条绞死绳,
谁若接手了便做了替死鬼,他方好去转世投胎。本来她是来找你做替死的伥鬼,
我替你接下了因果,这条白绫下次雷击之时正好烧了。」老槐道。

  「我也会变成伥鬼么?」于筱问道。

  「会,要不得几天就会变成伥鬼。」老槐道,「你怕么?」

  「怕,」于筱回道,「但只恨不能找那妖物报仇。」

  「你如今枉死,投胎是不成了。想斗罗刹鸟,你的魂灵儿被那大妖一口便吸
干净了。」老槐转口又道,「但若是还想再活,倒有个法子,就是想知道你可愿
意。」

  于筱一时气不过,方才轻生,等回过神来早就成了孤魂野鬼,又有哪个游魂
不愿还生呢?当下即点头道:「我愿意。」

  「我这有些游魄,都是些可怜的,无处安身我便留了下来。其中有七八条已
涤荡了俗业,你若愿意我便帮你补完七魄。我有两百年未开花结果,今日我重新
开花,待结果之日为你重塑肉身。只是这重生之后,你的记忆会尽数消失,一切
人情都要重新来过,你可愿意?」老槐喝问道。

  「我愿意。」

————————————————

  再摸一篇短文,好久不写东西了,再提笔感觉好累……


          第三章

  游县东市,白日里头全县最热闹的地方。上至勾栏教坊,下到游民走贩,无
物不包,应有尽有。尤其是这条百兴街,真个热闹,人头攒动。里头什么都有,
插标卖货的游商,立课开卦的相士,舞刀弄枪的杂耍,口若悬簧的说书人。最多
的那当然是赶集看热闹的,甭管有没有钱,有多少钱,看到兴头叫声好,拍个手,
声音要大要响,就算是卖老鼠药的,也要塞两颗让您尝个鲜——山楂子末搓的,
酸不拉唧。能不能药死老鼠不知道,人尝了非得酸掉两颗门牙。

  和百兴街相邻的就是教坊青楼,一群鲜衣明冠的达官贵人也爱看热闹,怀里
搂着花枝招展的歌妓,有说有笑,饮酒作乐,对着底下的各式把戏叫好。看的起
了兴致的,直接赏钱就丢了下去,底下人接了要作揖给上头的贵人道谢,这样感
恩戴德的场景远比杂耍要来的爽快。也有人缺德的,不扔赏钱,把怀里歌妓的抹
胸扯了,倒不是丢下去,而是把歌妓那对又大又圆的奶子给底下人亮亮相。歌妓
发个嗲,害臊地挣扎着扑在男人怀里,窗户一关又是一顿白日宣淫。

  东市百兴街有个驼道士叫裴秋宏。这人驼着背,跟虾米似的,背后别说看不
见脖子,连头上那朵象征着道术的高髻都瞧不见。驼道士浑身邋里邋遢,一身道
袍瞅着都发黑了,最亮的地方在领口,被腮帮子磨得又白又亮。反倒是那副长髯
和道士髻打理得一丝不苟,按裴秋宏的话来讲,这是他得传道术的证明,马虎不
得。

  裴秋宏有什么本事呢?他吹自己可上九星揽月,可下五洋捉鳖,念咒引动风
雷,大旱降甘霖;起课请神上身,刀枪不入。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那是不想和普
通人产生距离感,到真正要紧关头才显露真本事,那也是缘分未到,在场看把戏
的都没那个福分。谁信呢,谁都不信,但裴秋宏能在百兴街站稳脚跟靠的是一手
绝活戏法。

  百兴街变戏法的多,来来去去每年有不下三四个,每人能比得了裴秋宏的,
大多被看惯了裴秋宏的老看客们倒喝彩撵走了,到底还是裴秋宏的戏法有意思,
捉摸不透。

  非要深究,裴秋宏戏法大抵也逃不过变来变去,但因地制宜的即兴表演更有
噱头。一根纳鞋底的长针,往地上一插,裴秋宏脚踏天罡,口念咒令,使了一窝
蚂蚁出来表演个闹龙宫群蚁夺神针。这些个蚂蚁有演龙王的,有演老鳖的,还有
演虾兵蟹将的。裴秋宏指名道姓,这是谁那是谁,配合蚂蚁的表演也是活灵活现。
尤其是那个孙猴子,真真把纳鞋底的针从地上给拔了起来,惹得众人大声叫好。

  当时有个在楼上喝酒听曲的贵人听得楼下叫好连连,也搂着歌妓下楼看把戏。
裴秋宏问那位貌比仙子的歌妓借了根簪子,念动法咒,往空中一丢。一只红毛蝙
蝠就飞了过来,衔住簪子倒挂在了裴秋宏展开的袖口上。

  先不说白日里哪来的蝙蝠,光这只红蝠的寓意也是大吉大利,把贵人哄得高
兴,赏了裴秋宏。贵人给的赏银不多,但一两年吃穿用度还是没问题的。可是这
裴秋宏第二天还是穿着那身腌臜的旧道袍来演戏法,也算是百兴街的一位奇人了。

  六月天气愈发炎热,即便一大早上太阳还没高挂空气中也跟烘了水气似得,
蒸得人直发汗。百兴街上人明显少了许多,很多人赶个早买了东西就匆匆回去了,
不多逗留,但街角一处还是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不时爆发出一阵阵淫贱的浪
笑和叫好声。有不避男女之嫌的婆娘挤进去瞧了一眼又红着脸挤了出来,嘴里啐
道:「裴驼子整天把弄些下流腌臜的把戏。」

  但这并不妨碍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笑声一浪高过一浪。

  人群里头裴秋宏今天也在表演戏法,他手里握着一只埙,吹的调调也不过是
宫商角徵羽的平调,甚至因为埙的缺口破损吹出来的音声还有些走调。人们都围
着裴驼子听埙显然不可能,大家关注点在裴驼子面前那只不及膝高的小人儿身上。

  这个小人身形虽然矮小,但却不似侏儒那般三焦不调连身形骨骼都走了样。
小人身体比例与常人无异,头、身、腿长该占几分就占几分,更像是从图画书里
头一样大小直接走出来一般。

  不仅如此,小人还是个蝉鬓蛾眉的窈窕美人,妆点成了仕女模样,在裴秋宏
的埙声中翩翩起舞。

  小人仕女的翠绿宫裙被截根而断,留下的布片堪堪遮住臀线,上身的罩衣也
是似笼非笼,一对珠玉一般圆润的乳房几乎整个漏了出来,在翩跹中波浪起伏。
两根玉著般的腿子秀颀挺拔,足尖在三个倒扣的碗底轻点,这就是给小人搭建的
简单舞台。三只青花碗纹丝不动,上头的小人轻若无物。虽然埙声走音,毫无节
奏,但小人的舞姿却行云流水,充满律动感。舞动着舞动着,那条纱衣也飘落了,
露出底下白璧般的背脊,围观的人群又是一阵高呼叫好。这些男人大多面红耳赤,
平日里哪能见到如此香艳的景色,恨不得趴在地上把眼珠子贴在小人身上看个通
透。

  小人的舞姿越来越急越来越快,埙声却依旧不紧不慢该跑调的还是跑调,有
损意境,但没有人在意这些,他们的注意力都在那三个碗盏上的小人身上。小人
跳着跳着亵衣也飞了出去,没了最后的约束,小人的那对乳房跳的更加欢快了。
埙声闭,宫裙落,小人绷直双臂伏在了碗底,满脸娇羞,裴秋宏拿起一块泛黄的
绢布把小人盖住,然后拿起他那锈迹斑斑的聚宝盆。

  「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您也捧个人场嘞。老道生活不易,耍弄点把戏,就逗
一乐。您要是开心了,掏一文两文,赏老道一顿饭钱……」裴秋宏手里捧着聚宝
盆,对着围观的人唱诺。

  有没看过瘾的喊道:「裴驼子,你怎么就停了呢?时候还早呢。」

  裴秋宏嘻嘻一笑,佝偻着背把聚宝盆递到那人身边:「老道早些时候就讲明
白了,她虽然是昨日东华帝君与我对弈输给我的精灵,但此处不比仙界,舞蹈太
过耗神不可持久,明日等精灵元气充沛,还望各位再来捧场。」

  那人无奈摸了三文铜板,嘴里道:「东华帝君输给你的仙子你拿来卖?」

  裴秋宏谢了句,方道:「仙界精灵不拘人伦。」

  游县百姓就讲究一个面子,你看乐了,甭管有多少钱,起码得掏一个子的赏
钱出来。不然左右都是本地认识的,给多给少没人管,不给丢不起那人。裴驼子
手捧聚宝盆,一个个道谢,转了一圈也收了有五六十个铜板,也算是做了一早的
好生意。

  人群多多少少给完赏钱,裴秋宏也要收摊,都散去了,唯独留下了个肤色黝
黑的小子,怀里抱着拿布裹好的“棍子”,有三尺长,蹲在那伸着脑袋往白绢里头瞧。

  裴秋宏认得这小子,是张铁匠的学徒,他把聚宝盆里的铜板在小子耳边晃得
直响,喊道:「陆事非,看什么呢?」

  少年耳朵震得发疼,讪讪道:「道爷,你的小仙子真漂亮。」

  「多谢夸奖。」裴秋宏晃了晃聚宝盆。

  「道爷,我没钱……」小人穿好衣服掀开白绢,还不忘朝陆事非抛了个媚眼。

  「没钱小小年纪还来看大人的把戏?」裴秋宏打开一旁的方笼,方笼上头盖
了一块黑布,从笼门隐约能看到里头的迷你型床褥,小人进了方笼裴秋宏就拿黑
布盖住方笼。

  陆是非看的眼馋,问道:「道爷,你这仙子从哪弄来的?」

  裴秋宏一手拎着笼子一手撑起阳伞:「实话不瞒你说,大树上掉下来的。走
着走着砸老道头上了,还好老道发髻松软,没摔坏。」

  陆事非跟着站起来,“棍子”扛在肩上:「这天生的仙子道爷你也敢拿出来卖,
不怕五雷轰吗?」

  裴秋宏对着陆事非的屁股就是一脚:「跟了老道就要有为生活牺牲的觉悟!
赶紧干你的活去吧,当心我喊张二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裴秋宏力道不大,陆事非还是跌了个踉跄:「臭驼子,树下捡的谁还捡不到?
等我捡到了给你长长眼。」

  「哈哈哈,你要捡到了,老道我背朝下给你翻个跟斗。」说完和陆事非分道
扬镳,朝城外去了。

  陆事非看看日头,估摸着时候不早,两腿迈开只顾往城外跑。他怀里的这根
「棍子」足有十斤重,是一把客人托付修补的宝剑,约定今日巳时二刻之前送到
城外十二里的林坪。只不过在百兴街贪玩,马上要误了时辰,只好不要命地往林
坪跑,失了时辰客人恐怕要落了钱银,他的张师父非抽他不可。

  十二里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陆事非跑到半路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不远处就
有大片树荫可以乘凉他也不敢稍作停歇,时候实在紧迫,估摸着马上要到巳时二
刻了,他还有一半的路程。

  「去你妈的。」陆事非有些丧气,一把把剑摔在地上。包着剑的麻布散开,
里头还散发着桐漆味的剑鞘露了出来。

  这把剑鞘还是陆事非打的。他心里有点恼恨,恼恨自己不该把剑鞘打磨得这
么好,都泛光映出自己的脸了;不该昨晚细致地抹桐漆,抹到深更半夜,害得自
己睡过了头。他也恼恨裴秋宏,不该在自己的必经之路上玩什么把戏,引自己看
入了迷。但一想到小人婀娜的身姿,陆事非又把对小仙子的恼恨随唾沫咽了下去。
他更恼恨那个客人,自己为什么不来取,非要让他送到林坪去。

  想着想着,陆事非的体力又回来了,他叹了口气捡起剑,细心包好扛在肩上,
继续上路。

  紧赶慢赶,陆事非终于在午时之前把剑送到了林坪。林坪前最后一段山路耗
尽了他所有力气,登上林坪后仰天躺在石坪上,再也不想起来了。

  石坪上除了陆事非还有两个人。

  「燕还离,别傻坐着了,去拿剑!」身穿大红短衣的男人喊道。他的两条胳
膊露在外头晒得通红,与衣服颜色不相上下。

  与他对坐的男人一身灰褐麻衣短打,他走到陆事非身旁捡起地上的剑。燕还
离拔剑出鞘,剑光寒彻,不禁暗道:「好剑!」只是剑鞘气味刺鼻,做工低劣,
反倒不衬这把宝剑,直接丢了。

  地上的陆事非呻吟道:「钱……」

  燕还离微微一笑:「你迟了。」说完从腰间摸了块大银,然后掰下一角,把
大银放到了陆事非手里。

  「燕还离!你与我定好巳时决斗,现在都午时了,别磨蹭了!」红衣大汉喊
道。

  「钟执事,不要急。」

  「我可不急,你来的可比我早,怕不是在这林坪上睡了一夜。」钟执事冷哼
一声,提鞭指着燕还离,「给个准信!比不比了!」

  「比,当然比。」燕还离抹了抹剑脊,比起送修前这把剑如今更加锋利与坚
韧了,「不比我怎么为薛家十三口报仇呢?」

  「你为何要多管闲事!」

  「薛家子卖身为奴只为雇我报仇,我受人所托,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你须知你斗不过我!我这对钢鞭下打了不知多少强人,你还不够看!」

  「等你试过我剑才知道。」

  钟执事看燕还离一副轻蔑的笑脸,似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由火冒三丈:
「划下道来!」

  「不死不休。」燕还离走到坪中与钟执事对立。

  「好!不死不休!」钟执事手提钢鞭,劈面打去。

  钢鞭势大力沉,燕还离不敢硬接,只得闪躲开撩起一剑,封住对手的追势。

  「你就这点本事?」钟执事连刺带抽,攻势不断。

  「不擅逞口舌之快。」燕还离从容应对,手中剑式连绵不绝,似乎想要化守
为攻。

  钟执事看透了燕还离的想法,两把钢鞭一扫一劈,逼得燕还离不得不防守。

  一旁的陆事非好不容易恢复了些力气,坐起身子,眼前的两人一个骁勇斗狠,
一个从容不迫;两把钢鞭,一柄铁剑,在两人身环舞出幻影来,火光交加,金铁
交击之声连绵不断。钟执事的钢鞭更是虎虎生风,势沉千钧压住燕还离一头。以
陆事非的视角看,自己的客人被大汉节节逼退,随时会被那对铁鞭抽烂。他考虑
着是不是要赶紧抽身走人,免得大汉不计人情把自己也抽了,拿走怀里的银子。

  只是裴秋宏的把戏稀奇,两个高手的决斗更加稀奇。裴驼子隔三差五就上市
集表演,这种决斗却不是隔三差五就能撞上的。踌躇再三,陆事非远远站在台阶
口,一旦事情不对他就立刻下山走人。

  「好剑,好韧的剑!」钟执事两根钢鞭打遍天下,在绿林闯下名号,折在双
鞭下的刀剑不说数不清,起码也有三四十把。燕还离刚开始还以闪躲为主,不敢
与他的双鞭硬碰硬,没想到数招下来,燕还离不仅没有显出败势,反倒准备反守
为攻,和他决一雌雄。

  「打得好!」钟执事虚晃一招跳出圈外,喘了一口气,「是有点本事。」

  「钟神秀的九节鞭也不过如此。」燕还离挽了个剑花,一指钟执事道。

  「好好好,接招了!」钟执事不气反笑,执鞭上前,一招杀招就要把燕还离
撅个窟窿。燕还离不急不忙,利剑指着钟执事的咽喉直刺过去,摆出了个同归于
尽的姿态。

  「好胆气!来的好!」钟执事狞笑,就怕你不敢换命!钟执事刚才故意卖了
个破绽,引燕还离取他上路。钟执事侧身躲开杀招,双鞭变招交击夹住燕还离的
剑,鞭节紧紧卡住剑锷,用力分扯双鞭,大吼道:「给我绞开!」

  两鞭拧住钢剑,如果燕还离不放手起码要脱层皮,那接下来燕还离就必输无
疑了。燕还离果然就如他所想,松开了握剑的手。钟执事大喜道:「小子你
还是嫩点!」

  「谁说没握剑就杀不死人?」燕还离戏谑地望着钟执事,骈指一抬,脱手旋
转的利剑借着旋转的动势搠入钟执事的喉间,燕还离一抬脚足尖点在剑柄上,利
剑贯穿了钟执事的脖颈,鲜血飙射而出。

  「嗬嗬……」钟执事扔下双鞭,捂住喉咙,鲜血仍从指缝间如注而流。

  「钟神秀!薛英家十三口命债就此一笔勾销,两不相欠,祸不及妻儿,瞑目
罢。」燕还离握住剑柄一扯,红衣大汉钟神秀的人头滚落,尸体仆在了石坪上。

  陆事非在一旁张大了嘴巴。明明大汉夺下了剑,为什么脱手的剑还是刺穿了
大汉的喉咙?难道他的客人能操控飞剑?

  「大侠大侠!」陆事非害怕扑倒的尸体不敢上前,只能在远处喊。

  燕还离拿出一块布,把钟执事的脑袋包住,吹了个口哨,一只大鹰俯冲而下,
抓住包住的脑袋又冲天而起。

  「交给阿秀!」燕还离对空中呼道。

  空中传来一声鹰啼似乎作为回应。

  「大侠大侠!你刚才那一手是御剑法术吗!还能控制脱手的剑!」陆事非有
些兴奋,居然能认识会使用飞剑的侠客。

  燕还离从钟执事身上搜出两锭银子,对陆事非摇了摇头:「不是法术,剑术
而已。」燕还离把剑递给陆事非:「不好意思剑锷又折了,麻烦你带回去再补一
下吧,这锭银子是定金。」

  陆事非接过剑,装进自己做的剑鞘内,欣喜问道:「什么时候送到哪?这一
次我会准时送到的!」

  「不,我自己来拿。」燕还离补充道,「还有,你能不能不要把剑装进那个
剑鞘里?」

           四

  大侠把剑拿走了。陆事非蹲在铺子门口有些怅然。

  尽管师父也走了,在以后的一段时间里不会再有人手里提着藤条抽陆事非,
这把他心中的惆怅冲淡了不少。

  只是门口人来人往,他却只能守着铺子,索然之情充满心头。他的心不在铺
子,他的心在百兴街里,在那些热热闹闹的千功百艺上。进了百兴街若是碰上熟
络的孩童,从他们手里拿些蜜饯果仁也未尝不可。毕竟他是买不大起那些零嘴的,
半哄半骗才能从别的孩童手里赚些来,到时候回铺子打两枚小铁标子给他们,保
管又会死心塌地地送上蜜饯。只要趁师父不注意,捡两块废铁料就成,随便敲打
两下锤个模样那些孩童就心满意足,更何况现在师父都不在家,陆事非心情好了
还能多打两锤子。

  想到这陆事非一拍手:「怕怕怕,怕个卵子。关了铺子去街上耍了,天王老
子也拦不得我!」

  他刚一转身踏进铺子,又叹了口气,垂下了脑袋,重新蹲在了门口。

  怕,何止怕,怕的要死。

  陆事非想起裴秋宏那个驼子来,不知道这几日那个驼道士是不是还在百兴街
耍他的把戏。陆事非喜欢他的把戏,谁不喜欢呢,那些个孩童也都喜欢,更不用
说那些个天天聚在裴驼子摊边看热闹的游县百姓了。

  只是陆事非掏不出一个子来,这让他不得不每次都中场离开,省得到裴驼子
拿起聚宝盆的时候尴尬丢人。好歹陆事非也是土生土长的游县人,万一哪天立了
万儿,创下了名声,被别人扒出来当年看裴驼子把戏连子都从来没掏一个,那就
丢人大发了。

  陆事非又想起了那个小人。他还是第一次明白了女人的美,也是第一次从大
人的角度发现了女人的美。那个不及他膝高的小女人的风情万种让他着了迷,他
蹲在铺子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小娘子大婶子,没想到这些女人衣服底下竟然是那
般令人心动着迷的景象。只是在陆事非眼中那些过往女人衣服下都是小人的姣好
胴体。他的心里起了占有欲,甚至有过抢了裴驼子的念头。只是这个念头一眨眼
就被陆事非自己否定了。盗窃抢劫的后果相当严重,游县法场泛红的地面威慑力
十足,若是谁动了歪念头,人头就会在法场被人当球踢,陆事非亲自踢过球,映
像深刻。

  最好的方法当然是买下来。一天五十文,十天五百文,二十天就是一吊钱,
陆事非估个价大概要三百吊钱。就算他能拿出三百吊钱,裴驼子都不一定卖哩。

  他眼前又出现小人的容貌,他盯着自己的双手,就像那个小人在自己手上起
舞,他高高举起手,扬起的短裙下是丰润的圆臀,只是裙子里头除了臀部其他都
模糊不清,说到底他根本不清楚那里头到底是什么模样。

  陆事非两手拍了自己两巴掌,撑着脑袋坐在铺子前长叹了一口气。就在这时
他灵光一闪:「裴驼子说他是在树下捡来的,他个驼子都能捡着,我就捡不着?
不行,得碰碰运气去。」陆事非满脑子是小人的事,他开始思索游县哪颗树最可
能捡到小人。

  这时候裴秋宏从百兴街的方向走了过来。若是光看脸真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
样:美髯无风自动,道髻聚顶三花,满脸是无心无碍无嗔无喜,一副出世高人的
淡然姿态。只可惜那顶丑陋的驼峰毁了一切,再怎么装出世外高人的样子,在大
家眼里终究是个丑角。裴驼子不是没起课算过卦,但他往那一坐,根本没人愿意
去他那算卦,实在是相貌太寒碜。为了维持生计老道士后来就开始表演起戏法,
配上他滑稽的形象倒也挺吸引人,就这样这个可怜的驼道士总算是没饿死,在游
县勉强站稳了脚跟。

  陆事非看到裴秋宏慢悠悠走过来,大喜过望,先瞧了一眼他手里,果真拎着
一顶盖了黑布的方笼子。

  「道爷道爷。」陆事非在铺子门口喊道。

  裴秋宏鼻孔朝天,大步向前迈,似乎是没听见。

  陆事非干脆跑到街心扯住驼道士的袖口,往铺子里拽,一边说道:「道爷,
前些天是我的不是,容我请您吃碗茶,赔个不是。」

  裴秋宏道:「是陆小子啊。这茶老道不吃了,老道还赶着回观里头做功课呢。」

  「你看这太阳多晒人啊,来我铺子里头吃口茶好赶路。」陆事非为了自己的
心愿,把驼道士往铺子里头拽,非要留住裴秋宏不可。

  裴秋宏两只囫囵眼往铺子里瞧:「你师父在没?」

  「师父他出去了。」

  裴秋宏点了点头,捻过长髯,踏着云罡正步进了铁匠铺子。铁匠铺里靠着门
口摆满了铁制器具,镰刀犁耙剪子锤头,五花八门;在里头摆的是铜制器具,铜
壶铜碗铜锁铜盏,一应俱全。角落里有张方桌,方桌上头也是些工具碎铁块,一
旁摆着两条刷了漆的木制长凳。陆事非掸了掸长凳,拿了个干净的瓷碗满满倒了
一碗的茶水。

  「道爷您先喝口水。」

  裴秋宏看着碗里头不知是炭还是煤的黑色颗粒,小小抿了一口:「陆小子,
说罢找老道有什么事,你断不会好心平白请老道喝碗水的,老道可把你瞧透了。」

  「道爷,您可白冤我了。平日我手里也没一文钱,若是有钱定然补上我欠您
的。」

  「嘛,话不是这么说。你可不欠老道什么,平日那些赏钱也是各位看得起老
道,给两个子混口饭吃而已。」裴秋宏摆摆手。

  「道爷说得对。」陆事非坐在一旁,「不是我瞧不起道爷,实在两兜空空啊。
今天请道爷来也没什么大事,我师父出去了好几天,虽说没藤鞭子捱了,但整日
在铺子里实在闷的慌,没时间去捧道爷的场。今天既然撞上了,就想道爷给我再
瞧瞧小仙子,好解解闷。」

  「哼哼。」裴秋宏点点头冷哼一声,拔腿便走。

  「道爷别走啊,有话好商量。」

  裴秋宏被陆事非扯住袍子,嗤道:「老道平白无故就该给你消遣的?你闷得
慌与老道有什么干系?」一甩袍子挣开了陆事非。

  陆事非拦腰抱住裴秋宏,脑袋挤在那垅驼峰上:「道爷我错了,您别走。我
就想瞧瞧小仙子,这些天我见不到小仙子心里难受,我肯定爱上小仙子了……」

  裴秋宏气地发笑:「小子你下边还没两根毛,就在这妄谈情爱,你这是思春
了!」

  没办法,裴秋宏只好答应了陆事非,掀开了笼子外头的罩子。

  别看笼子不大,笼子里头的摆设物件颇有情趣。笼子中央是一张小床,床上
罩着纱帐,帐子里头小人正躺着休息。床边有微缩的桌台,台上是面反着光的梳
妆镜,镜面磨得锃光瓦亮,陆事非对着镜子还能看见自己的睫毛。正对笼门的是
一扇微型屏风,屏风旁的小几上摆着一张七弦古琴。所有的摆设都牢牢钉在笼子
里,轻易不会因到处搬动笼子而移位。

  布幔拿开,躺在床上的小人有些惺忪,似乎对周围的环境疑惑不解,扭头盯
着裴秋宏和陆事非。

  陆事非心花怒放,也算了了这几天心头的挂念。他左瞧瞧又看看,笼子里头
的小人都被他瞧得心里发毛,尴尬不已,只得下床抚琴,强作一曲。

  陆事非也算知趣,听着琴声悠悠,光看没动手,怕冲突了佳人。裴秋宏看着
陆事非春心荡漾了约莫半刻钟,琴声一歇转手把笼子用黑布盖上了。

  「唉,好听好听。」陆事非听了一曲解馋,总算心满意足。

  裴秋宏道:「陆小子,这下该放了老道罢?茶也吃了,曲也听了,老道该回
观里头做功课了。」

  「道爷,小仙子的……小仙子的闺名是什么?」

  「闺名闺名,你个小铁匠就不要倒书袋了罢?」裴秋宏走到门口,「你若是
掏的出赏钱,我就告诉你。」

  说完头也不回一溜烟走了,平日谁也没见过驼道士走得这么急这么快。

             第五章

  猎人需要耐心。李显盯着大道这么安慰自己。

  高丛的杂草搔得他脖颈发痒,沾湿他衣裳的晨露早在阳光下蒸发无踪,只是
他的衣裳又被汗水浸透了,比起晨露更加难受。

  这该死的太阳就是这么灼人。

  李显拔起一颗草,从它抽了骨朵一节拇指处抽开两段,带着骨朵的那一节放
在嘴里头一抿一嘬,发腻的甜味就在舌苔上渗开。这些甜腻的津液像小虫一样拼
命往李显喉咙里钻,李显搅了搅舌头,把这些唾液都拢在一起。

  「呸。」嘴里的甜味逐渐发涩,李显知道再过十个数这些蜜糖就会开始发苦,
他对着一旁的树干子上唾了个干干净净,泛红的唾液挂在干枯龟裂的树皮上融为
一体,分不清楚了。

  这种叫「毛杆子」的杂草在抽出骨朵的节气里是吃不起蜜糖的农人们打发时
间,聊以自慰最好的零嘴。花骨朵下那泡汁液初入口那是比蜜还甜,比糖更腻。
这东西是不能吃下去的,在嘴里含不了多久也会发苦发涩,最多在舌头上滚两滚
就要吐掉。如果不小心咽进了肚子,轻的从胃里头不停地泛苦水,几天别想尝着
干饭的甜味;更严重贪嘴的人会上吐下泻,及时找郎中开副药还能保住条小命—
—因腹泻而死的人并不少。

  李显身后传来马蹄声,他不由握紧了藏在草里的朴刀,整个身子都伏在了草
丛中。紧接着传来的三声唿哨才打消了他心头的警惕,是宋贵回来了。

  不多时从身后树林跑来一位白面无须头戴竹笠的汉子,他坐在李显身旁,掀
开盖在瓦罐上的陶碗,抱起瓦罐灌了两口水。

  「呸,水都是烫的。」宋贵撇了撇嘴里的尘泥,有些埋怨。

  「找到了?」李显坐了起来。

  「找到了,一对母子,庄稼汉,游县的。」

  「成,就他们了。」李显拄起朴刀,「还有多远?」

  「再有半刻就到了,老太婆脚程慢。」宋贵站起身,「你可抓紧了,千万不
要失手,我先去游县打点,能否富贵就看你这一刀了。」

  李显点点头,蓦地又有些害怕,握着刀柄的手渗出了冷汗:「那个妖尼……」

  宋贵皱了皱眉头,走到李显身前掀开上衣,左胸膛上留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狰
狞疤痕,光滑凹陷的疤痕下心脏在有力地搏动。

  宋贵也袒出自己的胸膛,同样位置留着一片狰狞疤痕:「妖尼没杀我们还拉
我们入伙,就不要怀疑了。大不了我们还是按着原来的计划落草当强盗,有什么
大不了的?」

  李显点点头,他想起了三天前和妖尼的「夜谈」,他和宋贵似乎看到了一条
比落草为寇更有前途的道路。

  宋贵看了两眼李显,有些不放心,但还是转身离开了。

  宋贵的马蹄声渐行渐远,李显拄着刀,抬眼望天,时候不早了,只是不知道
那个妖尼在哪里候着,想起三天前的事,李显微微打了个冷战。

  原本宋贵李显二人仗着有些武艺,包了八匹驽马带着五六个有些膂力的汉子
做些走货的生意,没想到最后一笔买卖出了意外,不仅折了本,还赔了两匹驽马
和一位弟兄,回来以后只得卖了驽马换点钱财散伙。

  伙计们都散了,李显、宋贵两人却各有心思。两人一合计,就地散伙不如上
道做买卖,两把朴刀都耍的顺手,浪费了一身武艺可惜。

  月黑风高,正是做买卖的好时候,二人挑了一处路口伏到半夜,却没半个人
影。

  「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一向宋贵拿主意,他扯了扯身上的旧蓑衣,半夜
的气温有些低。

  「我觉着大晚上做买卖不靠谱。」李显道。

  「你懂什么?那有走大货的大摇大摆,招摇过市。小件的单人带在身上,白
天睡饱了走夜路,还是挑大路走。走大宗件的人也不多,但个个身强体壮,绕城
而行,怕的就是在城里被盯梢了,咱们又碰不得这种。只是今天时日不对,等改
天碰碰运气一定能发财。」宋贵戴上斗笠,收了朴刀就往身后小路走,今夜两人
算是扑了个空。

  李显不以为然。只要两人踩两天点,找户有些产业的人家,半夜进门朴刀往
脖子上一架,不怕他们不交财物,哪还用得着在这大晚上挨冻。但即便如此,他
也一向不忤逆宋贵的主意,他紧了紧蓑衣戴上斗笠跟在宋贵身后离开了。

  贼不走空,宋贵不甘心,非得今晚干上一笔买卖不可,只是在他思忖之际走
了岔路。等他一抬头,已经到了一处不认识的旷野中。

  「怎么了?」李显贴着宋贵停住脚步,问道。

  此刻天空阴沉昏暗,依然见不到半点月光,但从四周依稀的景色还是能分辨
出,这不是回程的路。

  宋贵转身:「路走岔了,赶紧回头。」

  李显跟着宋贵往回走,走没多久宋贵又停下站住。

  「走岔了。」宋贵声音开始有些急躁,眼前并没有刚才的小路,只有无边的
旷野,这显然不对劲。

  李显旋手捉住一把风,凑在鼻口闻了闻,连捉了三次,嗅三次,指了指左侧:
「那边有烟火气。」

  宋贵紧握住朴刀,矮身向左急奔,李显脚程也不慢,紧紧跟在宋贵身后。

  两人保持警惕紧走慢走终于走出了长满高草的旷野,只是眼前仍然不是熟悉
的大路,而是一间亮着幽幽明灯的寺庙。

  宋贵有些疑惑,低声问道:「我们来的路上有庙吗?」其实不用李显回答,
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李显摇摇头,手中的朴刀握得更紧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庙门前,门口左右坐着两尊石像,样貌不似狮子,反而更
像豺狼。似扑似咬,容状狰狞。

  只是两人都瞧不清头上的匾额,不知这是那处庙院。庙门微掩,借着缝隙两
人向里望去,正坐中央的不是慈悲大佛,而是一尊漆黑的不明石尊,三头六臂,
在十多盏长明灯下透着威严与恐怖。

  而石尊下摆了四个蒲团,一位缁衣法师正坐其上,口中念念有词,不知是念
的什么经文。

  宋贵瞧片刻,笃定这小庙内就这位法师一人,心里胆子大了起来,把身处的
不明环境抛到脑后,两眼盯着熠熠发光的长明灯盏不放。他扯了扯李显的领口,
李显会意,同宋贵一起退开庙门口,藏在一处高草中合计起来。

  「瞧见那十六盏长明灯没有?九成九的纯金灯盏,拿上一个就够回本,全拿
了下半辈子就能做个大财主了。」宋贵口气中满是贪婪。

  「偷佛器不大好吧?」李显回答。

  「佛器?那尊黑色石像哪里是佛尊,怕不是个邪祀,我们断祂香火也算是为
民除害了。」

  金光闪闪的长明灯李显也看得清清楚楚,心动归心动,但恐惧依然占上风。
只是欲望经不起宋贵的煽风点火,三言两语他心中的敬畏已经被抛诸脑后,两人
踹开庙门,朴刀齐齐指着背对二人的缁衣法师,喝道:「兀那贼秃,识相的交出
庙里浮财,爷爷们好心饶你一命,若是敢吐半个不字,定叫你知道什么叫葫芦开
瓢!」

  出乎二人意料,缁衣法师转过身来却长了一副勾魂夺魄的俏脸,一双杏眼盯
着二人,二人齐齐打了个冷战。

  「原来是个俏尼姑。」宋贵刚要说什么,一旁的李显对他使了个眼色,他会
意地点点头,两人就要分开行动,把庙里值钱的器物拿上几个赶紧离开。不料宋
贵胸口一痛,低头看去原本跌坐的缁衣法师已经一手穿透了他的胸膛,捏住了那
颗扑扑跳动的心脏,另一边的李显刚对她举起朴刀就被同样制服。两人仰面摔倒
在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息。

  女子手中的心脏还在不停搏动,鲜血汩汩而流,她伸出舌头沿着手臂而上,
连同手心中的那捧鲜血都吮吸了个干干净净。

  「呵,鲜血。」她的声音不似人类,嘶哑嘈杂,如同瓦碎砖裂一般。李显、
宋贵两人的心脏虽然离体,但除了动弹不得,六识尚在,那声音真似地狱恶鬼,
吓得二人肝胆欲裂。

  「吁。」女子长吐一口气,声音却又如秦淮粉妓一般诱人心魄。

  「这点心头精血就当是你们两个蟊贼打扰本娘娘清修的补偿了。」女子啐了
一口血痰,手握两颗心脏又塞回了二人的胸腔中。然后两根玉指在各自的胸膛一
抹,原本洞开的胸腔重新恢复如初,只留下了拳头大小的伤疤。

  宋贵李显二人扑地而起,连呕了数口鲜血,终于喘过气来。宋贵拉着李显跪
倒在地不住磕头:「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大仙,请大仙恕罪,请大仙恕罪,我
们两人不打扰大仙清修了,我们这就走!」宋贵嘴里练练讨饶就要带着李显一起
离开。

  「呵,这罗刹法宫岂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女子一脚踩住宋贵的
后脑勺,「不过今天本娘娘心情好,不是不可以网开一面。」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宋贵整张脸埋在地上,口齿不清。

  「只是要想活着离开这里有个条件。」女子道,「答应我你们就能活命,否
则就做本娘娘的开胃小菜抛尸荒野。而这个条件也很简单,于我有利修行,于你
们则是一场大富贵。」

  女子松开脚转过身去:「你们答应不答应?」

  「万死不辞!」宋贵继续五体投地趴在地上,一旁的李显也跟着喊道:「万
死不辞!」

  「很好。」女子道,「我的条件很简单,我需要你们替我传教。」

  「传教?」

  「没错。我需要愿力修行,而光凭我一人是显然不够的。」女子趺坐在蒲团
上面对跪着的两人,「你们从今天起就是罗刹法宫的左右教使,而本娘娘便是教
宗。」

  「而本娘娘法号就是,罗刹娘娘!」

  宋贵听了连忙喊道:「愿凭罗刹娘娘驱使!」一旁的李显却有些愕然,今夜
一番生死转折没想到却迎来这么一个结局实在有些意外。

  罗刹见一旁的李显似乎有异议,隔空抓过李显的脖颈,哼道:「怎么?你有
意见吗?」

  「没意见没意见。」宋贵连忙凑上前附在李显耳畔道:「呆子你还在想什么?
这可是个大好机会啊!看看那些和尚道士个个富的流油,抓住机会我们也能平步
青云!」

  李显恍然,连忙叩首:「愿凭娘娘驱使!」

  等到天明,二人接了法旨浑浑噩噩的走出了罗刹法宫。

  絮絮的人语打断了李显的思绪,他抹掉额头的汗水,底下官道已经走来一男
一女两人。男的看模样不到二十,女的约有三十好几,男的挑着扁担在前引路,
女的不知在身后絮叨什么。

  李显看着二人越走越近,估摸着时候从上面一跃而下,就地一个鲤鱼打滚手
中的朴刀已经架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扁担落地的声音同女人的尖叫一同响起,李显喝道:「若再聒噪,我要他人
头落地。你们麻利地把钱财都交出来,我便放你们过去!」

  「在……都在扁担挑的筐子里……」男人结结巴巴地说。

  「识相的赶紧把东西拿出来!说你呢,别哭哭啼啼了!」

  女人梗咽地止了哭声,慌慌张张地去解筐子里的包袱,却怎么也解不开。

  李显半瞄着男人,假意卖了个破绽,放下刀说道:「你这婆娘这么拖沓,一
个包都解不开!」侧身要去拿包袱。这时候男人似乎抓住了空档伸手抽过扁担对
着李显脑袋就砸下来。

  李显吓了一跳,没料到男人的身手这么快,情急之下欺身撞进男人的怀里,
把男人撞倒在地,一刀搠在了他的心口,破口骂道:「好你个小兔崽子,居然敢
偷袭我!这是你自讨的!」

  女人嚎啕大哭仆在男人胸口:「哎呀我的儿啊……」

  李显骂骂咧咧站起身去拿包袱一边向天上看去一边说道:「我一不做二不休,
干脆连你一起宰了!」

  这时候天边亮起一道金光,李显朴刀扔在一侧跪在地上大喊:「啊,神仙显
灵了!」

  女人抽噎着抬起头。果然身后伴随着一道金光和霓虹祥云,天上下来一位赤
足的缁衣女子,那副出尘而无暇的打扮、周身环绕的虹彩若不是女菩萨还会是什
么?

  女人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跌跌撞撞冲到罗刹面前,痛哭流涕道:「菩萨
行行好,救救我儿吧……我儿让那个劫路的强人也杀了呀!哎呀我也不活了……」

  罗刹捻指一指李显,咄道:「孽障!你可知错!」

  「菩萨上仙我错了……」李显双手合十跪倒在地,痛哭流涕「我再也不敢了
……我本是行商,上个月丢了货物折了血本无归,老婆女儿都被放子钱的捉走,
若我再还不上前她们就要被卖进勾栏……我也没办法呀……我知错了……」

  罗刹双手合十,喟叹道:「众生皆苦。」叹罢蹲坐在男人身旁,此时男人早
已有出气没进气,翻了白眼丢了小命。

  「女菩萨,我儿可还有救吗?」女人眼巴巴地望着这位从天而降慈眉善目的
女菩萨,生怕她那两瓣殷唇会吐出半个不字。

  「无妨。我这有粒造化丹,只要魂魄还没投胎转世,便能救得回来。」罗刹
笑道。

  「多谢菩萨多谢菩萨!」女人感激涕零。

  罗刹捻着一粒玉白丹丸塞进男人口中,低下头贴着男人的嘴唾了一口津液,
一旁的女人惊「哦」了一声。

  丹丸下肚,男人的肚子如擂鼓一般响起。

  「敢问施主姓名。」罗刹微笑道。

  「鄙姓刘,唤九娘。」女人报上名字,「我儿叫吴果。」

  罗刹望了望李显,李显连忙道:「罪人名唤李显。」

  「若是想让他活,就诚心诚意念诵『三坛法宫罗刹娘娘』,这粒娘娘赐下的
造化丹自然能再生造化,令他起死回生。」罗刹又对李显道,「尤其是你,若想
诚心赎罪,便要百倍诚心念诵,罪业自销,免受将来地狱折磨之苦。」

  听罢九娘连忙禁闭双眼念诵法名,诚心祷告,而罗刹也闭上双眼似乎在为地
上的吴果诚心祷告。

  李显嘴里念诵着「三坛法宫罗刹娘娘」,两眼却紧紧盯着跪坐在地的罗刹。
没想到几天前夜里恐怖凶恶的罗刹竟然有如此圣洁的一面,尽管李显心中清楚,
这不过是欺骗的表象,但那副足可倾城的面容实在令人遐思。此刻缁衣紧紧裹在
罗刹身上,从肩背到圆臀勾勒出一条优美的曲线。李显挺直腰板跪坐在罗刹身后,
他的视线透过罗刹粉玉般的耳垂刺入了罗刹微敞的领口,沿着白皙丰腴的胸脯向
内隐约能见到一丘粉色坟起。

  「妖孽妖孽!」李显心中默念,他不断回想那天晚上罗刹的凶神恶煞,但都
无法阻挡被勾动的绮念,他心中的恐怖早已被此刻虚伪的罗刹取代了。

  「咳咳……」吴果连咳了一口血,终于苏醒了过来,而他心口的刀伤也愈合
完整,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刀疤。刚苏醒的他有些不明所以,连眼前的李显似乎
都认不得了。

  「多谢菩萨多谢菩萨……」九娘按着儿子的头对罗刹磕头。

  罗刹微笑道:「请起来吧,不必多礼,这都是罗刹娘娘的福泽,你们要多多
感激时时念诵她的法名才是。」

  说完罗刹转过头:「李显,现在吴果刚苏醒,身子还很虚弱,若是你有忏悔
之意,便使用你的膂力帮他们挑着担子吧。」

  「任凭发落。」李显低头忏悔。

  「菩萨也要同行吗?」九娘发现罗刹并没有驾云而去的意思,有些欣喜。

  「平日里我多是行走世间的,刚才情况紧急才驾云而来。」罗刹似乎很耐心
地解释。

  听了此言,九娘心里愈发笃定了。

  四人紧赶慢赶,罗刹突然停下脚步,掐指一算问道:「这前边是哪里的地界?」

  九娘回答:「前面就是游县了,好地方,好山好水,人也好。」

  罗刹摇摇头:「我望见游县以东有妖气冲天,想来有妖邪作祟。」

  吴果此时心口也不大痛了,好奇地望了望天上:「我怎么没瞧见呢?」

  九娘拍了拍儿子的头:「胡说八道!望祈菩萨好心,能替游县百姓除妖,我
们定然感激不尽。」

  罗刹点点头:「这是自然。只是要除妖并不容易,须得提前三日设立法坛。」
说完指了指李显。

  「现今我欲除妖,却个有膂力的下手,你可愿意与我走一遭?也算是积累功
德,祛灾消业。」

  「弟子愿意!」李显心悦诚服。

  九娘听了,拉了拉吴果的手,欲言又止。

  罗刹对九娘微微一躬:「那我们就先去城东设法坛准备降妖了,二位一路小
心。」

  「菩萨保重。」

  说完罗刹一展衣袖,驾起一片祥云带着李显腾空而起,九娘按着儿子不住地
在地上磕头。

  李显抱着罗刹的腰在天上腾云驾雾,不知几何,早已晕头转向了。倏尔双脚
着地,才明白已经落地了,睁眼一瞧原来他们不过绕了几个圈子,落在了方才大
路对面的山上,此处有个洼陷的石台,倒正好遮蔽了二人的身形。

  罗刹两指扣住李显的喉咙:「你还记得法旨吗!」

  「务必重伤,切不可取他性命……」李显大气都喘不过来,断断续续复述了
一边。

  罗刹用力碾了一脚摔在石台上的李显:「那你还一刀戳死了他?知道刚才施
法救人耗费了我多少真元吗?」

  「换作以前,我早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吃了。」罗刹的裸足划过李显的小腹,
按在了他的裆部,「只是现在你还有用处。」

  罗刹的五趾隔着裤子在李显阳具上轻轻搓揉,呵呵笑道:「这就是人的欲望。
明知道眼前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还是勃起了,你是不是下贱?」

  「我是……下贱。」李显的手按住了罗刹的裸足,她的脚很软,柔若无骨,
而且就算没穿靴袜也没有沾上一点尘土。

  罗刹俯下身子,更用力地踩住了李显的阳具,凑近了他的脸问道:「我这幅
躯容很有吸引力么?」

  「很漂亮。」罗刹五趾对他阳具的压迫并未停止,甚至传来的刺痛感不由吸
了一口冷气,「我从未遇见你这么迷人的女人……」

  「没错,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罗刹推开了李显的外衣,一指按在了他
胸口的疤痕上,「你方才不还在暗骂我妖孽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从我
攥着它的那一刻起,它已经属于我了,你什么都瞒不过我。」

  「是么?」

  「你现在很想要吧?」罗刹轻轻扯开缁衣领口,露出两只丰满圆润的乳房,
「刚才不是一直在偷看么?很漂亮吧?」

  娇翘的雪乳就在眼前,李显很难控制不去触碰它。罗刹捉住他抬起的手,用
力扳折:「谁允许你动手了?」

  手腕手指关节处痛彻心扉,李显忍受不住直接叫出了声。

  「呵,」罗刹五趾轻按了按阳具,「手快被我扳折了,这东西反而更硬了。」
她贴着李显的左颊,附在耳边悄语道:「你是不是很想射在我里面?」

  李显点点头:「我很想。」

  罗刹松开手,抬起脚跨坐于李显身上,贴着他的唇轻快一啄:「可以。」说
完一只手已经扯下裤头捉住了李显的阳具。李显还没瞧见罗刹底下的光景,罗刹
就牢牢吻住他的口舌,一条灵巧软滑的香舌已经递送过来。而此时,随着罗刹缓
缓坐下,李显底下的分身真真切切搠入了湿滑紧致的膣腔内。

  「人的身体就是这么敏感,」罗刹长舒了一口气,双手按住了李显不自觉摆
动的腰,「不准动!我来。」说完又吻住了李显,然后上下轻摆粉臀,好不停吞
吐那根坚逾金铁的肉棒。

  李显快被体内的欲望逼疯了。他一手攀上罗刹的乳丘,肆意捏玩,丰硕的乳
房宛若玉脂般又滑又软;另一只手则捧住罗刹的圆臀,两相对照下罗刹的臀肉竟
与乳肉一般感触,而丰硕尤胜。只是罗刹虽然任由李显双手肆虐,只顾与他交吻,
但始终不许李显主动挺摆腰臀,深浅疾缓都在她的掌控中,但凡李显有一丝主动,
他的心口就如同蛇鼠咬噬,疼痛难忍。最后李显干脆放弃挣扎,任由罗刹自己折
腾,只是李显底下积郁难忍,勃发愈烈,罗刹始终没有想让他解放的想法。直到
最后,李显实在忍不住了,这时候罗刹终于低声命令道:「射给我。」而罗刹没
根吞入李显的阳具,里头仿佛沉下一张小口轻嘬慢吮,龟头在相当的刺激下终于
倾吐而出,此时的吸嘬力度之大,宛若真长了一张嘴巴尽情吮吸了个干净。

  「好了,起来吧。」罗刹穿好緇衣,神采奕奕,「看看你这副模样,真是恶
心。」

  李显简单拾掇了一下:「娘娘我们现在去哪里?」

  「城东,」罗刹发号施令,「移花接木。」

  「梅花易数,问卜前程,」道士振了振手中的招魂铃,扶住摇摇欲坠的方巾,
「灵丹妙药,祛病护身。」

  游县城外,一位身穿水蓝法袍的道士踱步走来。他背着竹篓,一手摇振法铃,
一手持幡,正面是梅花易数,背面是灵丹妙药,一副游方道士模样。

  「那道士,站住。」一名士兵走了过来,拦住了就要进城的道士,「有度牒
么?拿出来与我看看。」

  道士微施一礼,道了声「无量天尊」,从背篓里拿出一本青色度牒,掌心里
半攥着一粒小银递给士兵:「兵爷,度牒在此。」

  士兵不动声色接过度牒,盘问道:「苏宁?从哪方道观来的?往何处去哇?」

  「小道自西州灵丹观来,只是四处走走停停,凭着微末算术和一副灵丹妙药,
救济众生而已。」

  既然收了例银,度牒也没什么问题,士兵点点头,准备放行。

  「哎哟唉哟,死人啦死人啦!」忽然从旁传来呼救声,士兵抛下道士往人群
围观出走去:「肃静肃静!这里怎么了?这是谁的马?」

  「兵爷,是他的马。刚才走得好好的,就从马上跌下来,眼看就闭了气了。」
一旁有人解释道。

  士兵凑上前,瞧见一人跌倒在马旁,浑身抽出,口吐白沫,两只眼睛圆睁着
直往上翻白眼。士兵探手凑了凑鼻息,出气多进气少,连忙喝道:「有没有懂医
术的?你!快去城里请刘医来!」

  「让我瞧瞧。」从人群中钻出来一人,士兵一看正是刚才那个叫苏宁的道士。

  士兵狐疑地打量了一眼:「你有办法治他的病?」

  苏宁仿佛成竹在胸:「我有一方,包治百病,小道也靠着这副方剂到处混口
饭吃。」一边说着一边从竹篓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微微抖了两抖,抖出一粒鱼目
大小的灰白药丸来。

  事不宜迟,士兵扣住两腮帮着把药丸灌了进去。

  「怎么没用哇?」一旁有人问道。

  「急不得急不得,稍等片刻。」苏宁慢条斯理地放好瓷瓶,宽慰道。

  果不其然,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躺倒在地的人抽了两下真就醒了过来。

  「醒了醒了!道长真是神医啊!」一旁有人抚手夸赞。

  被救活的人似乎也明白发生了什么,跪在地上涕泗横流:「多谢道长再生之
恩哇!我给您叩头了!小人这是从小的痼疾,时不时会发作,今天如果没有道长
施救……」

  「不用如此大礼,积善行德是修道之人的本分,路遇不平自然要施手相助,
更何况是关乎人命的大事。」

  一旁一位老妇搀着一个幼童走来,恳请道:「道长能不能看看我家的孙儿,
他从小就这样痴痴颠颠,不晓人事,这次想带他来给刘医瞧瞧……没想到刘医也
没办法。」众人看着那孩子,目光无焦,口角流涎,手里捧着根玉米棒棒,连啃
带咬,都掉在了地上,果真是一副痴呆模样。

  苏宁走上前,按了按孩童的顶门和气海,点点头:「这是后天的瘀痼,如果
是先天之症,那我也没办法。但既然是后天形成的,服了我这粒药丸就能痊愈了。」
说完递给老妇一丸药丸。

  老妇人在一旁哄着小孙子吃了下去,只还是一副痴傻模样。

  又从人群中走出一个瘸子,期冀道:「道长,我这条腿被牛车踩断,只可惜
后来没养好,瘸了有二十年了,不知道……」

  苏宁上前双手沿着那条腿从上捏到下,点点头:「没问题,我这药能正骨生
肌,正好对应了你这腿的萎缩之症,来,你也服一粒。」

  瘸子仰头直接吞下,扔掉拐杖一瘸一拐的在旁边走着,只期望能早点恢复正
常。

  「道长……」人群里居然又走出一位断臂的老者,「当年参军在战场上丢了
一条胳膊,不知道道长能不能施展仙术,替我续接这条胳膊……」

  苏宁摇摇头,解释道:「老人家,我的药方虽说包治百病,但你这臂膀少说
断了二三十年,如果是新断的,拿着断臂我保管替你续上,但如今……无能为力
啊。」

  这时候在一旁照顾孙子的老妇人抱着孙子喜极而泣,她的小孙子正不知所措
地安慰着奶奶。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掌声:「仙长医术高明!……」

  「仙长!我的腿也好了!」

  众人看着活蹦乱跳的瘸子发出一声惊呼,没想到这寒酸的游方道士真有这么
大的本事。然后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没病也不好意思上去讨药吃。
这时候一个大腹便便的员外郎由美婢搀扶着走进人群,上下扫了两眼苏宁,哼道:
「听说你包治百病?」

  「不敢当。」

  「别谦虚,你有没有真本事还是在这坑蒙拐骗,我要亲自试试你。」员外郎
捏了捏怀里美婢的奶子,往前一推,婢女慌忙系上领口的纽扣好遮掩半露的春光。

  「我这小婢宠了两年了,半颗蛋都没产一个,你给我瞧瞧,是什么症候?」
员外郎搂过另一个婢女,一手伸进领口中上下揉捏,惹得女婢羞声连连,把脸埋
在了员外郎的怀里。

  苏宁连正眼都没瞧,冷声讽道:「我看有病的不是你的丫鬟,而是员外你…
…有那不举之症。」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场哄笑,对男人来说想必也没有比这更不堪的了。员外
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连吐了三个你字,才虎着脸搂着两个婢女钻出人群溜了。

  「仙长高义!」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仙长高义!仙长高义!」人群也开始跟着喊,连带着在一旁看热闹的士兵
也举着水火棍喊了两声。

  这时候一男一女钻出人群,有认识的喊了声:「九娘,从娘家回来了?」

  九娘点点头,对这熟悉的街坊点点头,把儿子推到苏宁面前:「道长,能不
能瞧瞧犬子,他……」

  苏宁扫了一眼:「精气十足,没什么毛病啊。」

  九娘推了推吴果,吴果才不情不愿地扯开衣服,露出胸膛,上头一刀虽然很
淡,但依旧狰狞的刀疤袒露在众人眼前。

  苏宁看着胸口的刀疤,惊咦了一声:「这道疤深贯胸膛,什么人有这么高明
的医术居然能从阎王爷里把你儿子救回来?」

  九娘就把之前的事情倒豆子一样都说了一遍。一旁围观的人群或惊或疑,没
想到城外居然来了强盗,甚至城东头还有妖怪;也有替娘俩庆幸的,遇上了贵人。

  苏宁紧皱着眉头,缓缓开口道:「你们很幸运,遇上了贵人。若当时服下我
的药,就算救活了也要去半条命,绝不会像这样活蹦乱跳的,精气完足。只是既
然你都把事情说出来了,那我也不瞒各位。早在城外三十里,我就看到城东有冲
天的妖气,所以想着去探查一番。只是为了不惊扰各位,我没有说出来。」

  围观的众人齐齐惊叫道:「道长要替我们除妖啊!」

  苏宁摇了摇头:「不是不愿意,实在力有未逮,不敢轻举妄动,怕除妖不成
反而害了各位。只不过现在有能起死回生的仙师愿意除妖,大家大可放心。只不
过切忌打草惊蛇,只待两日后仙师一举除妖成功,为民除害。」

  众人叽叽喳喳讨论了半天才有人道:「我们听道长的……」

  「道长我儿子……」九娘有些忐忑。

  「无妨,小伙子精神好得很,实在不放心回家休息两天就行了,只是这道刀
疤不太好看。」苏宁道。

  「没关系,有什么好不好看的,一道疤而已。」对母亲的大惊小怪吴果似乎
有些不以为然。

  「道长可要住店?小店有上房,分毫不取,任道长驻留。」

  苏宁谢却了好意,手持铃铛和幡引穿城而过,往城东去了。

IFeel 2022-4-7 10:14

虽然故事只开了个头,但是明显感觉到作者笔力不一般,小铁匠这个人物写的活灵活现的。情节推进把握的也好,有那种爱不释手想要一口气读完的感觉,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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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花魄】(1-5)【作者:顽童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