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

[都市生活] 终极教师(12月26日 更新至“ 第458章、除名!”)

0
  第429章、还可以再劈一刀

  燕子坞的人讲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王冬是方虎威的弟子,所以方虎威就是他的父亲。

  他和方意行不仅仅是师兄弟的关系,还是亲兄弟的关系。

  并不是谁比谁的命金贵,也不是谁比谁更有资格活着。

  王冬也有自己的家庭,也有自己的老婆孩子。在他的老婆孩子眼里,他的命比方意行的命还要金贵,他活着比什么事情都要重要。

  王冬愿意为了给自己的师兄争取一分钟的时间,也有可能是三十秒-----

  重情义,轻生死。

  这就是王冬的报恩方式。

  粗暴又深沉。

  黑色的别克汽车在空中短暂飞行,因为脑袋上面插着一把刀子,而刀柄仍然钳在车顶的铁皮上面,所以解开了安全带的王冬身体并没有因此被抛飞。

  哐当!

  人和车子同时栽进了深沟里面。沟深而窄,车子卡进去就难以翻身。

  黑袍人的脚尖在车顶一点,身体便高高的跳到了高空。黑袍猎猎生风,就像是一只正在飞翔的蝙蝠。

  他确实像极了那种黑乎乎的动物,滞空能力让人惊叹。黑袍在空中飞了极远的距离,这才轻飘飘的落地。

  脚下泥水不溅,残雪不起,踏雪无痕。

  方意行扑得飞快,仍然追赶不上悲剧发展的速度。

  当他跳到深沟里面从车顶把那把长刀给拔了出来,把王冬的身体从车子里面拖了出来,王冬的头脑身体已经被他自己的鲜血染红。

  双眼圆睁,血水灌进眼眶,眼珠眼白便也变成了血红色。

  极其的不甘心。

  “王冬-----”

  方意行用力的抱着王冬,帮他温暖着逐渐冰冷的体温。

  人死了,热气就散了。

  方意行并没有悲伤太久,因为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帕擦拭王冬的眼睛,将血水从他眼睛里揩出来。但是因为他的脑袋上面有一个大洞,大洞还在不停的流血。他刚刚擦拭干净,血水又一次涌了进来将他的眼睛染红。

  于是,方意行只能强行着帮他合上了眼睛。

  脱下身上的毛料大衣,盖在王冬的头脸身体上面。

  然后,他拾起地上那把黑袍人用来割开铁皮插进王冬头骨的长刀,扯下脖子上的领带一圈又一圈的绑在他的手臂上面。

  最后,他将领带打了个死结,刀子和他的身体融合为一体。

  方意行站了起来,重新站在了黑袍人的面前。

  黑袍人抬起头,黑帽遮掩的那只眼睛就像是野兽一般的阴冷恶毒。

  他看着方意行,说道:“燕子坞的人----都不怕死吗?”

  “怕死。”方意行说道。“活着多好,没有人希望去死。”

  “他为什么不怕?”黑袍人指着躺在地上的王冬问道。

  “他叫王冬,原本是个乞丐。快要被人打断手脚成为废人时,被我父亲从地下丐帮手里解救,从此就成为我方家一份子。”

  “他的命是我父亲给的,他的尊严也是我父亲给的。我们给了他生命,所以他就用自己的方式还给我方家一条命。我们给了他活着的尊严,所以他选择让自己死的有尊严。”

  方意行看着王冬,轻声说道:“他是英雄,死后尸体埋于我方家祖穴,灵牌供奉在我方家祖祠。方家不断种绝脉,他的香火就不会熄灭。”

  是在向黑袍人解释,更像是在王冬说出自己能够给予的保证。

  英雄惜英雄,王冬为了救他付出了自己的生命,所以他也不吝啬拿出自己所能够给出的最重要也是王冬最在乎的东西。

  黑袍人沉吟良久,声音嘶哑的说道:“活着的尊严,自由的生命,还有祖穴和宗祠-----确实让人羡慕啊。这些东西我一样都没有。像我这样的孤魂野鬼,死后必会被丢于荒野或者乱葬岗上,尸体被秃鹰或者野狗撕碎吞食,无祖穴可葬,可香火可用-----难怪他愿意为救你而死。”

  顿了顿,黑袍人又接着问道:“那么,周帆呢?那是一个贪婪又胆小,自私又薄凉的人-----我之所以选择他,原本以为他和我是同一类人。为什么他也选择了那样的方式?宁愿自我牺牲也不肯汤里下毒?他又为什么----愿意为你而死?”

  方意行的脸上带着骄傲又温和的笑意,高声说道:“你知道什么是家吗?”

  “家?”黑袍人认真的想了想,他确实不知道什么是家。家到底是什么呢?是一座可以挡风遮雨的房子?是一堆豪华高档的家具?

  还是说,每天都给你提供不同的女人?

  “家是人家。有人才有家。你下班回家,你的老婆已经做好了饭菜熬好了鸡汤。你有事出门,你的儿子会一遍又一遍的给你打电话,问你爸爸怎么还不回来-----你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你训斥儿子的淘气行为,你教育女儿要好好学习。就算被别的孩子家长找上门,你作为父亲站出来给别人道歉或者和人争吵----”

  方意行的笑容很温和,但是眼眶却开始变得湿润。

  他说的妻子是他的妻子,他说的儿子是他的儿子。

  他说的人家就是他的家庭。

  这样的幸福,大概再也没有机会享受了吧?

  “你说的没错,周帆确实是你说的那种人,他在性格方面和你是同一类人----但是,他不能背叛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不能舍弃自己的家庭和幸福。他体会过,也享受过。体会过享受过的人,就再也不可能像你一样----像是动物一样的思考和行为方式。他悍不畏死说出真相救了方家,方家也给了他包容和理解,给了他一个完整的家----”

  黑袍人点了点头,说道:“你给我上了一课。你说的都是我没有体会过没有享受过的,但是,听起来就很舒服----我不肯舍弃自己的生命,我想努力的活着。所以,我这一生都是为别人而活,为杀人而活。”

  黑袍人看着方意行,说道:“我尊重你,我给过你机会。可惜,直到现在还没有人来救你-----那就抱歉了。”

  “不用说什么抱歉。”方意行摇头说道。“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也不需要给我机会,我不需要你的任何机会。”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儿子而来,这比因为我而来还要让人揪心。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什么本事,儿子遇到危险也做不了太多事情。但是,以前终究学过几手功夫-----我帮不了他什么,就替他消耗你几两力气吧。”

  黑袍人眼里的仇恨恶毒消失殆尽,声音仍然嘶哑难听,却是用无比认真的语气说道:“我喜欢折磨人,但是我不会折磨你。你会死得痛快。”

  方意行没有说谢谢。他不会对这样的人说谢谢。

  他紧了紧手里的长刀,身体压低,主动朝着黑袍人冲了过去。

  咔咔咔----

  脚上的皮鞋踩在坚硬的雪层上面,将那堆积起来的白雪压得咔嚓咔嚓作响。

  他冲到了黑袍人的面前,然后一刀劈向他的脑袋。

  开山刀!

  这是刀法当中最简单也最凶狠的一招。

  是燕子坞赵家的刀技。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他做过无数种尝试,这只是他无数次失败中的其中一次。

  方家擅长的是太极,太氏太极在内江湖都有极高的地位。

  但是,太极需要有劲气。没有劲气支撑的太极就是花式太极。

  在一些太极高手身上,即使不需要劲气仅仅只需要技巧也能够将人带倒。但是,方意行很清楚,以他没有劲气的太极修为,面对黑袍人这样的对手时,其实只有死路一条。

  他没有想过求胜,只是想死战一回。

  刀气凌厉,凶狠决绝。

  呼啸的凉风被这一刀给劈开,就连身体都变得燥热起来。

  方意行只能将这一刀施展出七成战力,但是,因为他内心杀意弥漫,所以就多了一种慑人心魄的力量。

  呼----

  黑袍抖动,黑袍人的身体凭空飞起,开始极速后退。

  他竟然选择了退避!

  有死无生的一刀,将自己置之死地的一刀,自然能够让人心生惧意。

  方意行只想劈出这一刀。

  方意行以为自己只能劈出这一刀。

  黑袍人后退,他的战意便再次浓烈高涨。

  那把绑在他手掌虎口和手臂上的长刀发出尖锐的响声,期待着饮血封喉那一刻的到来。

  方意行身体疾冲,紧追黑袍人不放。

  一个后退,一个猛攻。

  方意行越跑越快,最后竟然脚不沾地,身体在空中高高的跃起。

  又一刀劈了过去!

  仍然是开山刀!

  有攻无防,有去无回的开山刀。

  啪!

  黑袍人长袖一甩,一袭黑色长布朝着方意行罩了过来。

  方意行不躲不避,一刀朝着黑布砍了过去。

  嘶啦-----

  黑布被方意行一刀斩出一条巨大的口子,但是方意行的身体却被黑袍人从下面伸出来的腿给一脚踢飞。

  扑通-----

  方意行腹部中招,身体摔倒在雪地上向后方嗤啦啦的滑行而去。

  滑行了好久好久,好长好长,直到惯性消失,他的身体终于停顿下来。

  咽喉一甜,大股的鲜血呕吐了出来。

  “人没死,刀没丢。”方意行抹了把嘴角的淤血,长刀仍然绑在他的手臂上面,在心里想道:“还可以再劈一刀。”

TOP

0
  第430章、两任蛇君,一方师徒

  “咳-----”

  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

  如果身体里面没有那一口气的话,筋骨皮再怎么练习也很难达到金刚不坏之身。

  方意行就属于这样的情况,他体内劲气缺失,所以只能依靠皮肉阻挡外部而来的伤害。

  皮肉如树皮,皮肉如钢铁,皮肉如仙神。对于方意行来说,他现在只是处于皮肉如树皮的阶段。

  黑袍人那一脚如果踢在方炎的身上,也不过是有一点疼痛而已,不会有任何的内部损伤。

  但是这一脚踢在方意行的身上,那就足够伤筋动骨了。

  他大口大口的呕血,一只手臂上绑着长刀,所以只能依靠另外一只手臂支撑艰难的爬起来。

  因为受伤吐血的缘故,体内的热量正在快速的流失。

  他的身体凉嗖嗖的,就像是穿着单衣站在风雪地里一般。

  方意行紧了紧手里的长刀,躬着身体,再一次朝着黑袍人站立的位置冲了过去。

  开山刀!

  大开大阖的开山刀!

  有死无活的开山刀!

  他的脚步急促,就像是前去赶死一般。

  他的呼吸急促,就像是快要衰竭一般。

  他的右手高举,冰冷锋利的刀刃再一次朝着黑袍人劈了过去。

  刚才那一刀劈破了他的衣服,这一刀最好能够劈下他一块皮肉卸下他一条胳膊。

  这是一场实力不对等的战争,所以方意行只想着伤及对手,而从来没想过赢。

  当然,他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死亡。

  这也是他万般不舍的原因。

  可惜,现实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加残酷。

  他连伤及对手都做不到,甚至都碰不到他的身体。

  方意行的身体才冲到一半,黑袍人也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反冲而来。

  两人的身体还没来得及接触,方意行的那一刀还没来得及劈下来,他的身体就再一次被黑袍人用黑袍给撞飞了出去。

  嗤啦啦----

  方意行的身体踉跄后退,却并没有再一次摔倒在地。

  黑袍人仍然朝着方意行冲锋,在追赶上方意行的步伐时,再一次将他抽飞出去。

  然后再一次追上去,再一次把方意行踢飞出去。

  轰-----

  受到连番重击,方意行终于站立不稳。他的身体躺倒在地上,就像是冰面上的一个巨大的冰球,被推动着向后面翻滚不停。

  咔!

  方意行将手里的长刀插进冰雪下面的冻土里面。

  冻土被刀刃给迅速的划开,他的臂力不足以将刀子插的更深,在方意行的身体重力带动下拖出一道长长的直线。。

  铛!

  长刀撞上了一块坚硬的石头,在石头的阻挡下,方意行的身体这才再次停顿下来。

  这一次比上一次伤得更重。

  方意行躺在地上用力的咳喇,然后便有大股大股殷红的血水从他的口腔里面喷涌出来。

  血水倒流进口腔,呛进咽喉里面,他就咳嗽的更加剧烈了。

  他的嘴角被鲜血染红,脸色憋成了紫红色,眼泪珠子大颗大颗的流敞出来。

  嚓-----

  嚓-----

  嚓-----

  脚步声音越来越近。

  黑袍人站在方意行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道:“你还要爬起来吗?放弃吧,这样会更加舒服一些。我尊重你,你是我极少愿意尊重的人。就像刚才那个被我杀掉的人一样----每个人都会怕死,但是你们不怕。我尊重那些能够做到我做不到地事情的人。”

  方意行想要说话,但是喉咙里的血水呛得他再一次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

  等到稍微舒服了一些,他才再次用两只手臂支撑着爬起来。手臂上绑着的长刀割伤了他的手掌虎口,一缕缕血水顺着长刀流敞。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坐起来,然后又用长刀的刀尖撑着站了起来。

  全身疼痛的厉害,内脏也受伤严重。

  他努力的站直身体,昂着脑袋平行的看着站在面前一步之遥的黑袍人,手里的长刀再一次朝着黑袍人劈了过去。

  砰!

  方意行的身体再一次在空中腾飞,然后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他的身体躺在雪地里,无论他如何努力的挣扎,都再也没办法站起来了。

  他的嘴角还在不停的吐着血泡,眼神不甘地看着苍茫的天空。

  为什么----自己不能劈下去一刀?

  嚓----

  嚓-----

  嚓-----

  那该死的声音再一次出现。

  这不像是一个成年男人的脚步声音,就像是一只猫一只兔踩在雪地上发出来的嘈杂声音。

  他连平时走路都如此的轻微细碎,如果他用心想要隐藏自己行踪的话,恐怕无人可以察觉。

  黑袍人看着方意行绝望的眼睛,说道:“你说的那些我没有,但是----我还活着。”

  他蹲下身体,伸手要去抓方意行的脖子。

  他喜欢折磨人,喜欢折磨自己的对手。

  但是,刚才他答应过方意行,不会折磨他,要让他死个痛快。

  痛,而且快。

  他是一个言出必行的男人。

  唧唧唧-----

  一只红色的金线蛇窜到他的身边,在他的黑袍上面嗅闻了一阵子后,然后熟悉无比地爬到他的手臂上面,趴在黑袍人的手掌上面唧唧唧地对着他嘶叫。

  不是在示威,而是在撒娇。

  黑袍人伸手抚摸着金线蛇的小脑袋,脸上露出僵硬却让人觉得温和的笑意。

  “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黑袍人轻轻的叹息。“你也会成为别人的蛇奴。”

  嚓-----

  嚓-----

  嚓------

  和他走路时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节奏。

  一个瘦小的人影出现在他的身后,这是一个身穿白色麻衣脸上只有一只眼睛的男人。

  一个无比丑陋的男人,丑陋到你会责怪上天为何对他如此的残酷不公平。

  “我知道是你。”那个瘦小的男人说道。“我一直在找你。你逃跑时的方式,你隐藏的手段。你捕猎时的手法,甚至你烧烤每一只动物前都会用刀片把它的皮剥下,让鲜血充实在它们的骨肉里面-----我知道是你。”

  黑袍人捧着金线蛇站了起来,转身看向那道瘦小的身影。

  “刚才他问我家是什么。”黑袍人说道。“我想了好久,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你-----我想,如果我也曾经有过一个家的话,就是在湘西,就是有你和你妹妹。有人的家才是家,现在我住的地方都没有人。”

  “妹妹被人捉走了。他们用她来威胁我,让我替他们杀人。”瘦小的身影说道。“我不能拒绝,因为我只有妹妹了。”

  “我知道。”黑袍人声音嘶哑的说道。“我走了,你只有妹妹了。”

  “你为什么要走?”

  “因为我和你一样。”黑袍人笑了起来,声音更加的刺耳难听。就像是在喉咙中间开了一个小洞,说话或者微笑的时候有风从那个小洞吹进去。“我成了别人的蛇奴。湘西同道都奉我们为君主,但是,我们的命运----不过就是一个替人杀人放火的奴才而已。而且还不是人奴,而是蛇奴。我们不配为人。”

  “谁能够捉你?”

  “谁能够抓我?”黑袍人笑得更加夸张了。难听的想让人捂住耳朵。“我们不过就是一个满身毒素的怪物,和那些大人物相比,我们算得了什么?只要他们有心,只要他们有需要,我们随时都有可能成为他们的猎物-----就像是他们随时都可以把凶猛的老虎和迅捷的猎豹丢进狩猎公园供人猎杀一样。我们和那些老虎豹子不同的是,我们是帮助他们猎杀的工具。”

  “很早以前----在你教我养蛇的时候,你就知道会有这样的命运,是吗?”

  “是的。”黑袍人毫不遮掩的说道。“我的师父也是别人的蛇奴。我以为我是个例外,结果我没有成为例外。我希望你能够成为例外,结果你也没有成为例外。或许,永远都不会有例外。”

  瘦小男人指着自己那个空荡荡的看起来有些阴森恐怖的眼眶,说道:“我把我的蛇之眼送给了他----”

  “所以你要替他卖命。”黑袍人理解的点头。“如果不替他卖命的话,他就会捏碎你的蛇之眼,让你血爆而死。那样的话,你就救不回你的妹妹了-----”

  “是的。”瘦小男人说道。“我的任务就是保护他不要受到伤害。所以,我不能让你杀他。如果他死了,我也得死。妹妹也得死。我寻找你那么久,我追踪你那么久,无数次的跟丢,然后再想尽办法把你找出来-----就是担心你要杀人。就是担心你杀的正好是我要保护的人。”

  黑袍人沉吟片刻,将头上的黑袍取了下来。

  他的头发如野鸡窝一样的杂乱,有的伏贴如牛毛,有的翘起如杂草。他左边脸上被划出无数道的口子,纵横交错,杂乱无章,就像是一张让人心悸的蜘蛛网。

  他的右边脸上有一个肉瘤,那颗肉瘤呈褐红色。还有无数个密密麻麻的小洞,好像每一个小洞里面都伺养着一头恐怖的怪物。

  和瘦小男人相同的是,他也只有一只眼睛。

  他没有名字,但是,知道他的人都称呼他为蛇君。

  他是上一任蛇君,现任蛇君的师父。

TOP

0
  第431章、一曲斗蛇舞,师徒两代人

  如果说瘦小的现任蛇君只是丑的话,那么,上任蛇君黑袍人就只能用恶心来形容了。

  有的人你看着看着就痴了,有的人你看着看着就吐了。无疑,黑袍人就属于后者。

  他脸上的褐色肉瘤还有那密密麻麻无数的深洞,让人根本就没办法让视线在他的脸上过多的停留。那是对自己最残忍的惩罚。

  如果警察审案的时候问你招还是不招,如果不招就把黑袍人拉进去强迫疑犯看他的脸半个小时,怕是比那强烈的炽光灯还要有效果吧?

  他的喉咙部位确实有一个颜色深沉的疤痕,戴上帽子的时候被阴影遮盖很难发现,或许这就是他说话的时候给人撕裂感的原因。

  黑袍人看着他的徒弟,笑着说道:“你看,我也只有一只眼睛,我也奉献了我的蛇之眼。我是蛇奴,我也有自己的使命。”

  黑袍人指了指躺在雪泊里被大风吹卷没有动弹过的方意行,说道:“我的任务就是杀了他。还有其它的一些人-----这就是我的任务。”

  瘦小的男人面现脸色,说道:“你是我的师父,你救了我,也养了我,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我不想站在你的对面,我不想和你发生冲突。但是,师父,你不能杀他。如果你杀了他,我就得死。我死了,妹妹也就死了。我可以死,妹妹不能死。”

  “所以,在你的心目中,妹妹比师父更重要?”黑袍人轻声问道,就像是一个慈祥的长辈在和自己的孩子讲话。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谁讲话,除了站在他面前的徒弟。

  瘦小的男人认真想了想,说道:“是的,我本来觉得应该师父更重要,但是心里又觉得妹妹更重要-----”

  黑袍人笑了起来,笑声一如即往的难听,说道:“她是你的妹妹,也是你相依为命的伴侣----你恋爱了。你还不知道吧?”

  “恋爱?”瘦小的男人迷惑的说出这两个对他而言无比陌生的字眼。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或者说一种状态?

  “古人有王不见王的说法。上一任君主死了,才会指定下一任君主接任。上一任蛇君死了,才会有下一任蛇君出世----”黑袍人看着瘦小的徒弟,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还会有牵挂的人,说道:“所以,我知道是你在追踪我,我一直不愿意见你。我用了各种计策办法把你引到别的地方去,让你走进一个又一个陷阱迷障----没想到你还是找来了。”

  “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事情。”黑袍人说道:“既然这种事情已经发现了,你和我就再也没有后路-----”

  “师父,求你----”瘦小的男人出声哀求:“请你退一步。退一步,谁也不用死。”

  他不想杀师父,他怎么能杀自己的师父呢?

  他带着妹妹逃离,他们像是惊弓之鸟一样的想要躲避任何陌生人的靠近。那个时候,他们觉得全世界的人都是坏人。

  他们往偏僻的地方跑去,他们往黑暗的森林跑去。他们陷进了毒雾泥沼,他们挣扎不出,只能手拉着手安静的等死。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间响起。

  他们惊恐极了,眼睛四处张望却看不到人影。

  他们以为是山鬼,因为他们在孤儿院里就无数次的听过山鬼的故事。

  那个肥胖的院长爆打过他们之后,都会用那种尖利的嗓音喊道:敢说出去一个字,我就把你们丢进大山里喂山鬼。

  她说的是‘喂’山鬼,那么山鬼就一定是会吃人的?

  “我们是孤儿。”妹妹出声喊道。

  过了好一阵子,一条藤萝从天而降,把他们俩人从泥沼里面扯了出来。

  “跟我走。”那个身穿灰袍的男人背对着他们说道。

  他觉得那个男人很危险,又觉得很亲近喜悦。

  因为,这是他们在密林里面唯一见到的活人。唯一一个对两个幼小的孤儿说‘跟我走’的人类。

  “蛇奴什么时候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了?”黑袍人温和的劝慰着,说道:“来吧,让我看看你这些年的进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资格成为新的君王。”

  “师父-----”瘦小的男人悲声唤道。父子相残,师徒相杀,这是世间最残忍的事情了吧?

  他们不在乎感情,是因为他们从来都没体会过感情。

  对于他们来说有感情的人,他们视之如生命。

  因为,那可能就是他们的唯一。

  黑袍人嘴里发出一种轻微的口哨声音,趴在他手背上面撒娇卖萌的那条金线蛇突然间变得躁动起来,张开它犀利的牙齿,身体猛地一跃,竟然朝着瘦小的男人窜了过去。

  蛇种反噬!

  要知道,这条蛇是被现任蛇君所养,理应受到他的控制。

  但是,现在竟然受到了黑袍人的驱使,调头前去攻击现任蛇君。

  被自己畜养的毒蛇咬死,这会成为玩蛇界的一大笑柄吧?

  现任蛇君知道师父的实力,表情严峻之极,立即把两根手指头放在嘴边,一阵更加急促的‘咕唧’声传了出来。

  那条飞在半空中的金线蛇身体狼狈的落地,又调头朝着黑袍男人反攻而去。

  黑袍男人脸上带着诡异的笑意,嘴巴上的声音稍微用力,于此同时,他的双手从黑袍里面伸了出来,在空中不停的煽动着,就像是要把那条向自己冲来的金线蛇给赶到对面似的。

  这是‘药薰’,黑袍里面有一种毒蛇恐惧的百虫药粉。

  将成年的眼镜蛇王、全身赤红的火蜈蚣,还有十七节的响尾等近百种毒物炼制在一起,然后用秘方调配,最后成为一种即使是金线蛇这种毒王都害怕的粉沫。

  用蛇音灵魂操纵,再辅以这种百虫药粉药薰,金线蛇便只能为其所用。

  黑袍人这么一煽动,效果非常的明显。正向着他脚底攀爬的金线蛇对他非常的畏惧,转身就朝着远处逃窜。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天敌一般。

  黑袍人正在挥动的手掌伸出两根手指,手指的方向正指向现任蛇君所站的位置。他嘴里发出来的声音也改变了音调,刚才只是轻微随意的‘嘘’声变成了节奏激昂热血的‘斗蛇曲’。

  想要从战场撤离的金线蛇眼睛血红,背上的金线更加的鲜艳耀眼,就像是服用了兴奋剂似的在原地挣扎跳跃,身体支撑,蛇头高高的昂起,腥红的舌头吐出来准备吞噬猎物。

  在黑袍人的手指头指引下,它开始调整方向朝着自己的主人现任蛇君窜过去。

  它的身体再次跃起,快的只有一道幻影。

  现任蛇君猛地咬破自己的手指头,任由鲜血汹涌地喷涌出来。

  他把鲜血将自己的手掌涂抹了一番,然后伸出手掌准备去擒拿那只已经‘叛变’的蛇奴。

  最毒的不是百虫之粉,而是蛇君的鲜血。

  因为蛇君自小就开始畜养毒蛇和各种毒物,它的身体里面有百种毒虫的气味,它的鲜血里面也是各种毒素聚集。这样的气味和毒素让这些蛇君亲自畜养的毒蛇即亲近又害怕。

  而且,每一种单独会被蛇君丢出去执行任务的毒物,它都饱食过蛇君的血液。这种血液让它们喜欢又不敢靠近。

  金线蛇‘嘶鸣’一声,强行在空中调头,落在地上之后朝着黑袍人扑去。

  黑袍人嘴里的斗蛇曲更加的尖利,就像是有人在大声的吹着单调的口哨。

  在这严寒酷冬的天气,现任蛇君满头满脸的都是汗水。

  他嘴里的‘咕唧’声音越来越大声,也越来越快。最后连成一片,你再听不出来是‘咕唧’声,而只能够听到单调的‘咕咕咕’的声音。

  他又咬破了几根手指,手指头的血水还在不停的流敞,将他自己的身体都涂抹一层。他的全身都变成了血红色。

  金线蛇变成了脑残蛇,它一会儿向黑袍人窜去,一会儿向现任蛇君呲牙咧嘴吐出红芯。

  刚刚才向现任蛇君扑去,转眼间又调头攻向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它的眼睛越来越红,身上的红线变成了一个凸起的金色线条。好像只要一伸手就能够把那条线条从它的身上剥离出来一般。

  左。右。

  右。再向左。

  黑袍人用力,现任蛇君也在用力。

  现任蛇君不停的流血,黑袍人不停的在煽风。

  两人各使绝招,各用绝技。

  金线蛇突然间缩在中间不再动弹,就像是疲惫之极或者说要休眠一般。

  但是,现任蛇君和师父黑袍人的驱使之音还在继续。

  啪----

  一声怪异的闷响传来。

  那条被他们互相驱使,左冲右窜的金线蛇竟然像是一个**炸弹一般的炸裂开来。

  血肉飞溅,变成肉眼可见的碎片。

  蛇血滴落在雪面上,烫得雪层滋滋作响,冒出一股白色的轻烟。

  一曲斗蛇舞,师徒两代人。

  师父老且坚,徒弟冲云汉。

TOP

0
  第432章、地坑天网

  有人说,书读的越多越迷茫。陆婉显然不属于这个范畴。

  她出生在书香世家,父亲母亲甚至爷爷外祖父都是非常有名气的大学问家,她自小就和唐诗宋词经史子义为伴,算得上是广闻博记的那一类型。她和英俊儒雅的方意行相爱结婚,然后便过着相夫教子读书写字的安静生活。方家这些年经历了太多磨难,她一个女人也不得不站出来帮忙打理方家家务,承担了太多的责任和白眼。

  她外表淑婉,但是内心坚定。从来都不信鬼神之说。

  可是,今天却有一种坐立难安的感觉。

  总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离她而去,可是她想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看到方炎了吗?”陆婉问道。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方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因为从小到大,就是这个宝贝儿子让她耗费心思。

  她知道儿子在花城做的非常好,但是也知道儿子好像招惹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大姑方意新放下手里正在纳制的一只布鞋底,说道:“刚才看到去后院了。不是去和轻敌聊天,就是去陪老爷子下棋----这孩子还真是长大了,看起来沉稳可靠,过年回来也不出去野了。现在在和叶家那丫头谈恋爱,是不是明年就把喜事给办了?”

  陆婉稍微安心了一些,儿子方炎的表现让她这个做母亲的挑不出任何毛病。每天看到他心里都甜滋滋的,就是睡觉也都是带着笑意入眠。

  大家都说方家的希望在方炎,她听了这话一点意见也没有。他们说方炎是方家的希望,那不就是在变相的称赞自己生的儿子优秀吗?

  “本来就不是小孩子了,还能跟以前一样出去捉兔子打鸟?和叶家的婚事还远着呢,谁知道叶家人是什么想法?不过过几天我得去叶家找温柔她妈探探口风,能成了当然好------我去给他们送壶茶。”陆婉说道。

  陆婉泡了壶极品雀舌送到后院,方炎果然在方虎威的小屋里陪着老爷子下棋。方虎威下错了一颗子,正吵着要悔棋,方炎按着棋盘不同意,说落子无悔。这一老一少正争得不可开交。

  陆婉把茶壶放下,劝道:“方炎,让让你爷爷-----”

  “让?谁让他让了?”方虎威吹胡子瞪眼睛的说道:“我只是年纪大了眼花,不小心把那颗子放错了地方----他只需要让我重新把那颗子放一放就成了。让什么让?”

  陆婉知道方老爷子的脾气,倔强古板,有时候就跟个老顽童似的。听到他不愿意承认让方炎让子的事情,陆婉便附和着说道:“就是。那棋子那么小,线格那么细,谁说一定能够看清楚来着?方炎,让你爷爷把那颗棋子重新放一放。”

  方炎给爷爷倒了一杯雀舌,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气喝光,说道:“他看不清楚?那金刚鹰身上有几只鸟毛他都能数的清清楚楚。这下棋等的就是对手的疏忽,他一疏忽就悔棋,我怎么才能赢他?”

  “我说了我那不是疏忽,是我眼睛花了没看清楚-----”

  “落子无悔,你有没有一点棋品?”

  “我是你爷爷,你说我没有棋品,你有没有一点人品?”

  -------

  陆婉摇了摇头,独自走出这让人崩溃的小屋。

  她知道老爷子平时极少说话,只有孙子回来的时候才会格外的开心。方炎也明白老爷子的心意,趁着在家的这几天都很用心的守在老人身边。他们爷孙俩是交心的。

  陆婉又想到了自己的丈夫,他和儿子是自己最在乎的两个人了。

  丈夫最近在忙着燕京的画展,那是他弃武之后的全部心血聚集的领域。他一直想证明自己,无论在任何方面,这是他最有可能成功的一次机会。

  陆婉想了想,还是拨通了丈夫的手机号码。

  电话无人接听。

  陆婉又拨通了王冬的手机号码,电话仍然无人接听。

  陆婉的不安感加深,她急忙拨通了琳琅会馆负责人的工作电话。

  陆婉说明了来意,会馆负责人很礼貌的告诉她说方先生已经离开一个钟头了。大概是因为道路不畅所以还没有到家,希望陆婉不要担心。

  陆婉很担心,挂断电话后就跑到了后院,看着正在下棋的方炎说道:“方炎,你爸还没有回来-----”

  方炎手里握着一枚棋子,说道:“打过电话了吗?”

  “电话打不通。”陆婉说道。“我很担心。”

  方炎放下棋子,走过去搂着母亲的肩膀,笑着说道:“我爸是大人,而且又有王冬叔和他在一起,放心吧,不会出什么事----你要是不放心,我开车去找他?”

  “去把他接回来。”陆婉态度坚定的说道。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这就去把他接回来。”方炎笑着说道。“你代我陪爷爷把这一局下完。可别让他耍赖。”

  方炎拍拍陆婉的肩膀,推门走了出去。

  陆婉坐在方炎刚才坐着的位置,手里握着棋子却迟迟没办法落子,心神不宁的模样。

  哗啦!

  方虎威伸手把面前的棋局打乱,看着陆婉说道:“那小子怕你担心,所以想让你陪我下棋来分神----既然分不了神,那就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吧。担心自己的男人不丢人。”

  陆婉站了起来,快步向外面走去。

  方炎在陆婉面前云淡风轻的装镇定从容,出来之后就立即表情严峻火急火燎。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通了父亲方意行的号码。

  无人接听。

  再拨王冬的手机,没有人接听。

  他立即拨了另外一个只是记在脑海中的号码,那个号码也没有人接听。

  方炎的心脏砰砰砰地跳的厉害,跑进车库开出那辆红旗汽车朝着燕京城的方向冲了过去。

  方炎一只手驾车,另外一只手仍然不停的在拨打方意行的手机号码。

  无人接听!

  无人接听!

  还是无人接听!

  方炎心里的担忧更甚,把手机丢到一边开始专注的驾车和思考。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在燕子坞用毒失败,所以就选择了在燕京城直接下手?

  还是说,在回来的路上?

  在回家的路上动手,这个可能性非常大。即远离燕京城惹眼之地,又避开了燕子坞神圣之地。如果他们手脚干净些,把人做掉之后再做一些掩饰,怕是没有人能够找到他们的痕迹。

  燕子坞是一个光芒万丈的地方,也是一个注定应该被世人所遗忘的地方。为了不让别人将视线投放到这里,甚至连一条象样的公路都没有。

  通往燕京的土路崎岖不平,被冰雪覆盖后又变的光滑如镜。

  行驶在这条路上即要防备被凸起的石头把车胎爆掉又要担心凹下去的泥坑把车轮胎给陷进去,还得注意车子在冰层上面打滑朝着两边的深沟栽进去。

  这是一趟危险的旅程,车技不行根本就没办法在这条路上面驾驶。

  方炎把车子开的飞快,达到了他所能做到的最快速度,那些深坑和石块被他利落的给甩到一边。

  他的眼神犀利地扫视着前方,耳朵微微耸动,将四面八方的动静全都收在心里。

  他的脑袋微微前倾,这表明了他此时急躁的态度,他希望尽快赶到燕京城或者尽快接到自己的父亲。

  “一定不能出事一定不能出事一定不能出事----”方炎在心里默念着。

  轰-----

  红旗车的车身一沉,那坚硬的路面竟然快速的向下塌陷。

  这是陷阱!

  敌人将道路下面挖空,上面只留薄薄的一层路面,路面上面被冰雪覆盖。方炎的红旗车碾过来时,一下子就将土层和冰雪给压倒下去。

  在方炎感觉到车身下沉的时候,便已经感觉到情况不对了。

  他在上车的时候没有系过安全带,这反而方便了他此时的逃脱。

  他一把推开车门,他的右脚在车身底盘上面一点,身体便高高的跃了起来。

  哐当-----

  红旗车坠落在深坑里发出巨大的响声,这辆方虎威这一生唯一的古董车,方炎最喜欢的爱车终于被毁掉了。

  嗖----

  一道清脆的破空声音传来。

  头顶上面出现了一张巨型大网,那网没有任何颜色,和此时的天色融合为一体。如果不是听到那轻微的破空声音,几乎让人难以察觉。

  而且那大网不是人力撒出来的,而是被高科技设备大力喷射出来。

  下有陷坑,上面天网。

  方炎无论是继续向上飞跃而是急速向下降落,最终的结果都是被他们所捕捉。而且那张网的面积非常广泛,向左或者向右,在有限的时间内,方炎都一直处在它们的覆盖范围之内。

  这些人算死了方炎的所有反击方式,想方设法要把他捉拿。

  哗----

  那张像是鱼网一样的细丝罩在方炎的头顶,压迫着他向下面迫降。

  在道路两边的深沟里,跳出无数个黑衣人像是幽灵一般的朝着方炎即将落地的位置围拢过来。

TOP

0
  第433章、不想死和不怕死

  网线丝丝缕缕,并且带有极强的黏性。沾上去就很难逃脱。

  方炎的头顶被巨网覆盖,脚上是他们设置的陷阱深坑。

  向上或者向下都极端危险,前、后、左、右四条路也都难以让人迅速的逃离包围圈。

  无数黑衣人正向这边涌来,等待方炎的只有死路一条。

  这是方炎遇到地最危险的时刻。

  越是危险的时候,越是要保持镇定。因为你任何一刹那的疏忽都有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

  太极之心极速旋转,太极之域全面展开。

  整个世界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那风不吹了,那雪不下了,那些人也不动了。

  原本透明的网线变成了红色的线条,在方炎的脑域里清晰可见。密密麻麻的横线和竖线交叉,无限的向外部延伸,看起来没有边界。

  红线上面有火光闪烁,这竟然是一张电网。当它完全将方炎身体包裹的时候,一瞬间爆发出来的电能可以将人击晕甚至直接击死。

  太极之域,皆是神域。

  山川、大河、牛羊、子民、甚至一花一草,全都受到神明的控制。

  在太极之域里,方炎就是真正的王者,是神。

  他的速度比天网下落的更快,他的杀招比黑衣人更加猛烈凶残。

  方炎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像是恶虎扑羊一般的朝着那群黑衣人扑了过去。

  嗖

  他一把掐住一个黑衣人的脖子,那个男人还保持着向前冲锋的姿势,他能够看到黑衣人惊诧和难以置信的脸。

  黑衣人不明白,明明大家还有一段距离,自己已经算好了接触的时间,为什么他一瞬间就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咔啪!

  方炎干脆利落的扭断了他的脖子。

  黑衣人的身体失去重力正缓缓瘫倒在地上的时候,方炎已经冲向了第二个第三个以及更多的黑衣人

  咔啪----

  咔啪

  咔啪

  豆子爆裂的声音不停的响起。这响声连成一片,就成了同一个声音。

  如果有人的眼睛能够跟上方炎的速度,那么他们会惊讶的发现这诡异之极的一幕,一群黑衣人保持着各种冲锋的姿势站定,方炎像是收割生命的死神似的在他们的面前穿棱。

  每一次脆响,便有一条生命在消失。

  响声停歇,方炎的身影消失。

  霹雳啪啦

  黑衣人此起彼伏的倒下。

  唰

  刚才给人急速下坠感觉的电网这才缓缓落下,将躺在地上的黑衣人罩在里面,然后发出滋啦啦的电流释放声音。

  砰砰砰

  那些倒地的黑衣人遭遇强烈电流的袭击,即使人已经没有了呼吸,身体仍然被电流打的上下弹起,就像是在跳僵尸舞似的。

  咔嚓咔嚓咔嚓

  他们扑倒或者弹跳起来的身体触动地面上安装的那些机关,一个又一个的机械脚夹弹跳开来,发出让人肉痛的声音。

  方炎站在网外,刚才的猎物变成了现在的猎人,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那些人,他们该死!

  一个身穿青衣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个头不高,但是气质清洌,太阳穴微微凸起,一看就有内敛神光。

  他对深坑里面的那些黑衣人同伴都不看上一眼,只是眼神灼热的看着方炎,说道:“我知道那些拦截不住你,真正的绝顶高手,怎么可能被一张破网几个脚夹就能够击败呢?高科技?科技有时候也会很无力----刚才你展现出来的,就是传说中的太极之心吗?那种让时间停止的感觉----还真是让人羡慕啊。”

  方炎没有回应青衣男人的问题,而是主动朝着他冲了过去。

  父亲已经失去音信,多耽搁一秒钟就失去一秒钟救治他的时间。他只想快点解决掉战斗,无论站在他前面的人是谁。

  语言没有力量,实力交锋才是唯一的战场。

  “你可以叫我”男人说话的时候,已经一十三拳轰出,身上的青衣呼地一下子被劲气鼓起,因为不堪重负,然后嘶啦啦的被拉扯成碎片在空中飘荡。“拳王金海东。”

  自古以来华夏武术就有南拳北腿之说,南方拳王金海东成名二十余年前,一对‘霹雳神拳’有长江大河之势,可斩钉截铁,破人防御。就连国师李宗吾都评价其‘硬功无敌’。

  方炎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和这样一个难缠的对手撞上。

  可是,不管是拳王还是炮王,不管是硬功无敌还是软功第一,方炎都要将其斩落马下。

  因为,他可恨!

  凡是阻拦自己去拯救父亲的人,全都可恨之极。是生死大仇。

  金海东凭空轰出去的一十三拳变成了十三道气旋,一个气旋接着一个气旋,第二个气旋融合进第一个气旋,第三个气旋又融合进前两个气旋组成的大气旋。

  最后十三个气旋合为一体,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旋转风暴。

  呼

  它像是最猛烈的飓风,朝着方炎席卷而来。一幅要将它吞噬在风暴之中,将其撕裂成碎片的凶猛架势。

  这就是金海东最擅长的暴风拳。

  他在旁边观看了方炎刚才在那样危急的时刻瞬间秒杀十几名黑衣人的强悍,所以,他不敢对方炎有丝毫的怠慢。

  尊重一个对手最好的方式,就是用自己最强大的招式将他杀掉。

  金线蛇爆体而亡,黑袍人和现任蛇君就失去了一个中间交手斗技的道具。

  现任蛇君全身大汗淋漓,身体也被自己的血水涂满。而黑袍人却云淡风轻,好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黑袍人看着自己的徒弟,说道:“金线蛇原本不应该死,它是你蓄养的蛇奴,无论是情感上还是身体上都对你更加亲近你看到它被我所控就焦灼急躁的想抢回控制权。你的催魂区太急了,越是着急就越是能够激发蛇类的兽性,让它失去判断能力。它失去了判断能力,就开始向我这边靠近了。左右为难,血脉郁结,爆体而亡。”

  现任蛇君满脸羞愧,说道:“谢谢师父,徒弟受教了。”

  “已经很不错了。”黑袍人轻笑出声。“我不告而别,那个时候你年纪尚幼----这些年独自苦修,和百虫朝夕相处,能够有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你有天赋,性子又孤独,这是你成功的关键。”

  “谢谢师父。”

  黑袍人摆了摆手,说道:“我是你的师父,也是你的对手。金线蛇死了,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阻碍了。真是一件遗憾的事情。”

  “师父”现任蛇君出声喊道。

  黑袍人身上的黑袍无声自起,朝着现任蛇君所站的位置飘了过去。

  他每抖动一下黑袍,一股股白烟便从它的黑袍里面飘散出来。白烟顺风而行,朝着现任蛇君所站的位置笼罩过去。

  逍遥散!

  不管是毒蛇猛兽,触之即死。人类也难以幸免。

  养蛇之人,身上奇毒异物无数。

  现任蛇君不敢轻心,瘦小的身体变成了一支利箭,避开白烟的攻击范围,身体高高跃起,朝着黑袍人的上端进行攻击。

  黑袍人身上的黑袍一下子展开,将现任蛇君的身体包裹其中。

  于是,蛇徒两人便同时消失在这黑袍之中。

  黑袍的形状在不停的变化,时而圆形,时而方型,时而竖起,时而跳跃----

  啪!

  一个人影从黑袍里面被甩了出去,在地上惨叫翻滚。

  现任蛇君的身上鲜血淋漓,头上脸上爬满了一种红褐色的蚂蚁。现任蛇君拼命的拍打着那些蚂蚁,但是,蚂蚁的抓力极好,牙齿带有倒勾,每一口咬一去都能够深深的插进肉里面。

  现任蛇君只能伸手一只只的把那些蚂蚁给从脸上头上抓下来捏爆,每抓下来一只就等于是从自己的脸上扯下来一块皮肉。当他把那些蚂蚁全都抓完时,脸上的肉皮已经所剩无几。

  大量的皮肤被撕扯下来,失去皮肤的地方开始有血水溢出,现任蛇君的整张脸上面都被血水填满,血肉模糊不清。

  呼!

  黑袍舒展开来,黑袍人那张丑陋的脸再次出现在眼前。

  他眼神悲悯的看着躺在雪泊中的徒弟,说道:“你本来应该已经死了,可是我竟然下不了手是因为受到了那个男人的影响吗?”

  他的眼神看向远处,方意行的身体一动不动的躺倒在那儿,任由风雪覆盖。

  “家是人家,有人等待才是家。”那个男人刚才这么说过。

  他这一生四处飘荡,人人避之如蛇蝎。

  但是,在他的记忆深处,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每次回去时,都有两个瘦小的黑影在院子门口骑门等待。

  或许,那就是他的家人?

  那种被人等待的感觉就是幸福的感觉?活着的感觉?

  正是因为享受过这样的幸福,所以,无论是方意行还是王冬,他们勇敢无畏,甚至不惜以命相搏。

  因为,他们实在太在乎自己的生命,在在乎活着的机会,所以他们才不怕死。

  因为不想死所以不怕死,说起来很矛盾,但是在这一瞬间,黑袍人竟然觉得自己想明白了。

TOP

0
  第434章、百毒大阵

  方炎见过枪势最磅礴的人是莫轻敌,见过剑势最惊险的人是千叶兵部。

  今天他见到了拳势最火爆的人。

  一通百通,每一种兵器用到了极致所能够发挥出来的杀伤力是同样巨大的。

  譬如一只手枪和一台大炮当然,这只是说说而已。

  这种说法只局限于冷兵器。譬如古龙小说里面的人物,是小李飞刀的刀快还是西门吹雪的剑快?这样的问题一定让人抓破脑袋吧。

  轰

  暴风拳名符其实,形如飓风,隐隐带有雷鸣。

  拳风将周围的冷空气和雪花碎片吸收进去,那个弧形的巨大风阵外围便结了一层冰霜。

  疾如闪电,以摧枯拉朽之姿卷向方炎。

  方炎还没来得及摆出化解招式,就已经被飓风轰飞出去。

  方炎的身体腾空而起,倒飞出去。

  砰!

  他的双脚落地,那股飓风还没有完全消散,推着他持续向后挪动。

  嗤

  方炎脚下的皮鞋鞋底踩在冰雪上面,深深的镶进了路面。

  鞋底和路面进行摩擦,发出嗤拉拉的声响。

  方炎施展千斤坠压住自己的退势,这才重新站稳了脚跟。

  脚板火辣辣的生痛,但是一股股冰凉的触感又向那疼痛处侵袭。

  方炎这才发现自己的鞋底已经完全磨穿,他的脚板就那么光溜溜的站在石子路上面。

  金东海看到方炎没有被击倒,不急反笑,大声喊道:“痛快。二十年来,你是唯一一个能够接下我暴风拳的年轻人再吃我一拳试试。”

  金东海说话的时候,他的身体再一次握拳朝着方炎冲了过来。

  右手单手握拳,直来直往的向着方炎砸来。

  他的右手手臂无端的粗壮了一大截,露在外面的拳头呈现赤红色,衬衣衣袖的纽扣爆裂出去,拳头挟带着嘶啦啦的响声,就像是快要燃烧着一般。

  这是离火拳,霸气酣畅的一拳。

  如果说暴风拳里面还有阴柔和湿润的一面,那么离火拳就是至刚至阳的代表。

  有来无往,有去无回。

  拳头如火焰,意图将一切障碍焚化成灰。

  这一次,方炎当真对南方拳王金东海敬重起来了。

  不是敬重他的人品,而是敬重他的技艺。

  一个人能够将一种拳法练习到颠峰,方炎可以理解。因为他觉得自己就是那种人。

  但是,能够将两种截然相反的拳法都练习到巅峰,这就不仅仅是天赋可以做到的。

  敬重,不代表喜欢。

  方炎的双脚叉开,施展出传自老酒鬼的醉鹤乘风脚法。

  醉鹤乘风挪步随意,缥缈无形。很容易麻痹对手,让对方难以寻找到自己的真身。

  方炎的身体微躬,双腿摇摇晃晃,左腾右挪,就像是喝醉了酒的一只仙鹤。

  金东海距离越近,方炎就摇晃的越厉害。

  最后方炎的真身已经不见,留在金东海眼里的是无数道残影。

  既然什么都看不到,那就索性不见。

  金东海干脆的闭上了眼睛,用自己的知觉去感觉方炎的存在。对于一名高明的武者而言,知觉比眼睛更加的可靠。

  轰

  他一拳砸了出去。

  他的心中窃喜,感觉到了前面的空气阻力加大。

  那是即将击中物体的实在感,不是一拳击空给人空落落的遗憾。

  他前冲的脚步加快,想让自己那燃烧着的拳头狠狠地刺穿方炎的身体。

  他喜欢物体燃烧的感觉。因为那燃烧是因为自己而起。

  英雄少年,战天斗地。

  而他南方拳王金东海,就喜欢扼杀别人口口相传的奇迹。

  哄

  拳头推出。就连周围的天色都被他的拳头给映红。

  感觉不对。

  一实一虚,前实后虚。

  刚刚明明已经触碰到了方炎的真身,为什么拳头却落空了呢?

  “白痴。”方炎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他的身体避开了一步。“你中计了。”

  刚才那一步说起来容易,其实非常的困难。先用难度系数极高的醉鹤乘风来迷惑金东海,让他难以捕捉到本体。致使他心气虚浮,信心锐减。

  再用真体诱其出拳,拳至一半难以收回时,突然以神乎其技的太极之心去提高自己的速度,在拳头碰撞身体前的一刹那离开。

  这两种绝学会之极少,而太极之心更是凤毛麟角。

  道起来沧海桑田,实际上不过一刹那间。甚至只有零点几秒的时间。

  他的身体避开那已经变成火红色的拳头,方氏梅花步横挪一步,一拳拍在金东海的后背心口。

  噗

  金东海前冲的速度再次加速,嘴巴里面吐出一口鲜血。

  过刚易折,他的身体原本就已经变成了一团炉火。方炎一巴掌拍出,将自己的劲气强行灌注进他暴躁的身体里面,让他气血紊乱,狂暴加剧。自然火气攻心,催出血水。

  金东海终于感觉到了危险。

  他没有低估过自己的对手,从来都没有。

  在他看到方炎在汽车即将落坑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既然能够以雷霆手段解决掉那些包围他的黑衣人,他更是将这个年轻人视为自己同等级别的对手。

  可是,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那个年轻人表现的要远远胜过自己的预估。

  他一直以为,胜利应该在自己那一方。现在,他惊慌了。

  乘他病,要他命。

  方炎的身体连续旋转,像是一股龙卷风似的追在金东海的身后,然后一掌又一掌的拍在金东海的后心。

  金东海的劲气即刚且阳,方炎也同样用凶险火烈的劲气去攻击。

  两股劲气在金东海的身体里面缠绕硬拼,火火不相融。金东海感觉自己的五腑六腑都快要烧化掉,只能一口又一口的喷出鲜血。

  金东海身体重伤,仍然拼命的向前奔跑。他知道,只要自己跑慢一步就会被那个狠毒的家伙拍死。

  方炎的脚尖点地,身体像是大鹏展翅一般的高高跃起,然后一拳轰在金东海的后脑勺上面。

  砰

  有物体爆裂的声音传来!

  方炎的身体飞窜而去,来不及回头看上一眼。

  没有什么比救他的父亲更重要,包括报复。

  自古忠义不能两全。

  对黑袍人来说,他要面对的选择比忠义更加难以选择。

  他是蛇君,也是蛇奴,是忠于自己的主人还是忠于自己的感情,这确实是一个很纠结的问题。

  主人握着他的蛇之眼,如果他敢忤逆主人的命令,那么主人就可以轻易将他杀死。

  而徒弟----这是自己记忆里面最深刻也是最难以忘记的东西。他大脑里面的画面不停的刷新消散,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去回味。但是,偏偏那两个小人骑在门坎上等他回去的画面让人难以忘怀。

  黑袍人眼神怜悯的看着现任蛇君,说道:“既然已经做好了准备,那就把你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蛇君不应该有任何仁慈之心。”

  现任蛇君满脸鲜血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看着站在眼前的黑袍人,对着黑袍人鞠躬之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磨得发黄的竹笛。

  竹笛里面发出一种悠长又繁琐的声音,那种奇怪的音调无限重复,听起来让人昏昏欲睡。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寒风又生,冬雪再起。

  白色的雪地里面响起沙沙的响声,无数只动物从白雪里面探出头来。

  那些尾巴摇晃起来啪啪作响的响尾蛇,那些全身都是火红色的蝎子,那种看起来一米多长长着无数只大脚的蜈蚣,还有密密麻麻的绿皮蛤蟆和星斑癞蛤蟆

  它们成群结队的出行,浩浩荡荡的推进,目标正是孤立地站在哪里的黑袍人。

  “百毒大阵?”黑袍人脸上带着欣慰的笑意,说道:“你比我想象的还要优秀一些。很好,这才是我的好徒弟。”

  竹笛的音调发生了微秒的变化,那些被唤醒起来的毒物眼睛变得血红起来,开始向黑袍人发起了攻击。

  在第一条毒蛇即将咬到自己时,黑袍人毅然朝着现任蛇君冲了过去。

  一只只长蛇被甩出,一只只毒蛙被捏爆,一条条蜈蚣被踩断。

  黑袍人双手齐飞,不停的将一些红色或者黑色的药沫挥洒出去。

  他的黑袍不停的扬起,每一次抖动那些靠近的毒物都会调头逃跑。然后在音乐的催动下再次靠近冲锋。

  一拨拨倒地,又一批批的爬起来继续向前。

  百毒大阵,生人勿近。

  一朝入阵,不死不休。

  哗

  一道强光打了过来。

  那是一辆汽车从远处开了过来,汽车用的是远光灯,灯光将战斗的这一块地方照的亮如昼日。

  吹着竹笛循环后退的现任蛇君,正在向前追逐奔走的黑袍人,还有那一地丑陋的生物

  哐当!

  车门推开,一身白衣的年轻男人站在灯光耀眼处,他的整个人便变得高大俊美,神光闪烁起来。

  白衣男人冷眼盯着面前发生的这一幕,怒声喝道:“燕子坞神圣之地,也是你们这些恶毒小丑来放肆撒野的地方?”

TOP

0
  第435章、白修不休

  所有的丑人都害怕镜子,所有的丑陋都畏惧光明。

  在灯光的照耀下,那此杀红了眼睛的毒蛇毒物惊慌失措无所遁形。它们那狭小的三角眼,那毛茸茸的蜈蚣腿,那让人毛骨束然的星斑和凸起的毒疤都一一呈现在世人的面前。

  因为第三者的插入,正在激战中的双方全部都停了下来。

  现任蛇君停止吹动嘴里的竹笛,笛声消散,百毒之物失去了指挥,立即就四处逃散。

  黑袍人也停止了攻击,转身看向站在车边的白衣男人,出声问道:“你是谁?”

  “燕子坞白修。”白衣男人出声说道。他的声音骄傲,神情也骄傲。就好像自己是这雪地里的王子,前后两任蛇君以及地上的那些爬行动物和他一对比简直让人难以入目。

  黑袍人沉吟片刻,看着白修问道:“你要阻我?”

  “我不阻你。”白修冷笑出声:“我只是让你们滚出去。别玷污了燕子坞这块风水宝地。”

  黑袍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嘶哑难听,说道:“是不是燕子坞的人都这么目中无人不可一世?”

  他认识两个燕子坞的人。一个是方炎,一个是面前这个男人。

  方炎很骄傲,那个人的骄傲在骨子里。面前的白修也很骄傲,他的骄傲直接摆在脸上。

  相比较而言,他还是比较喜欢方炎一些。

  “因为这里是燕子坞,因为我们有这样的资本。”

  “有这样的资本吗?我不信。”黑袍人说道。

  他把两根手指头插进嘴巴里,吹出一种仿若口哨的尖细声音。

  那声音丝丝缕缕,若断若续,但是却随着空气传播的很远。

  那些刚才才被驱散的毒蛇毒蛙再一次开始汇集,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蜂拥而来。

  它们的眼睛再一次变成了血红色,而且比之前受竹笛驱使还要更加的暴躁疯狂。

  它们的攻击目标是白修,它们悍不畏死的朝着灯光最闪耀的地方冲锋。

  唧唧唧

  呱呱呱

  沙沙沙

  这些毒兽队伍整齐有序,一排又一排地,像是士兵列队一样的朝着白修扑去。

  “雕虫小技。”白修俊脸冷洌,剑眉竖起,发声如龙鸣虎喝。“一群孽障,也想登堂入室?”

  白修伸手入怀,一条银白色的光芒闪烁。

  那是一条软剑,系作腰带的软剑。

  唰

  血光四溅!

  那些跳起来的蛇头,那些冲过来的癞蛤蟆,那些蜈蚣的长腿便都被一剑斩断。

  如刀切豆腐般干净利落。

  白修身不染污,白衣如白雪,长剑如长虹,不退反进,主动朝着那些毒物聚集的地方冲了过去。

  唰!

  唰!

  唰!

  白修一剑又一剑,连斩一百一十九剑。

  如杀伐修罗,如地狱战神。

  无数的蛇头,无数的蜈蚣,无数的青蛙被他斩成两截。白修所过之处,肢腿无数,血肉翻飞。

  在他的身后,杀出了一条鲜血和残肢铺就的道路。

  白雪被热血融化,大地被鲜血染红。

  在灯光照耀的地方,那些鲜血冒着热气,向更广泛的领域流敞着,勾勒出山川和大河,勾勒出红花和红草,构画出一幅巨大的娇艳地图。

  刚刚开始,那些毒物拼命的朝着白修攻击。

  在被白修如刀砍韭菜一般的切掉一茬又一茬的毒物之后,同伴的鲜血熨烫着它们的躯体,同伴的尸体刺激着它们的眼球,那些毒物的意识终于清醒过来。

  它们懂得了惧怕!

  它们懂得了逃避!

  它们不再靠近,甚至有些聪明胆小的竟然主动转身向后爬去。

  黑袍人更加用力的吹哨,被它驱逐的队伍仍然溃不可军。有些低智商生物再一次向白修进攻,然后被白修用剑斩死。更多的毒物仍然在逃窜,很快的黑袍人就没有可用之兵。

  白修一人一剑斩断蛇君的数百大军,立于不败之地。

  白修收剑而立,眼神鄙夷地盯着黑袍人,说道:“就是这些不堪一击的怪物?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那我可就要把你留下来了。燕子坞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无论如何,总要给后来者一些警示才行。”

  黑袍人停止了吹哨,看着白修说道:“你很不错。和方炎一样不错。你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白修皱了皱眉,很不喜欢黑袍人这样的说法,说道:“我和他----不是同一类人。”

  “不是同一类人,为什么还要帮他?”

  “我不是在帮他。我是在帮燕子坞。”白修说道。“任何一个燕子坞人看到这一幕,都会把你们赶出去或者留下来。燕子坞是我们的燕子坞,岂能容忍一个野人将它玷污染脏?”

  “你知道我为什么被人称为蛇君吗?”

  白修讥笑出声,说道:“蛇君,你们还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一个整天和几只毒蛇毒虫打滚为伍的怪物而已,也好意思给自己冠上君王的称号?”

  顿了顿,白修看向黑袍人那只被挖掉的干瘪眼眶,说道:“你也不是什么蛇君,只能称为蛇奴吧?为人卖命杀人的怪物而已。”

  黑袍人的脸色变得狰狞可怖,说道:“杀人不过头点地,辱人至此----那就不死不休吧。”

  蛇君确实是蛇奴。但是,从高贵的蛇中君王成为没有自由没有思想的奴仆,这对他们来说是奇耻大辱。

  他可以说自己的蛇奴,却忌讳别人说他是蛇奴。正如一个人可以说自己胖自己丑,却不喜欢别人也指责他胖指责他丑一样。

  白修字字诛心,彻底地把黑袍人给激怒了。

  就连现任蛇君也面红耳赤,脸色羞愤,好几次都想冲过去和白修拼命。

  他也是蛇奴,即使和师父各为其主----但这改变不了他是蛇奴的事实。

  黑袍人的双手张开,黑袍抖动,就像是一只即将展翅欲飞的蝙蝠。

  十几条细小如小拇指大小的红色小蛇从黑袍里面窜了出去,分为前后左右四个方向朝着白修所站的位置攻了过去。

  黑袍再抖,又有一条肉乎乎脑袋上长角的纯白毒蛇跳跃在地上。它的那两只细小的触角四处探视之后,开始朝着白修移动。移动的速度很缓慢,就像是担心白修一脚跺过来把它踩死似的。

  十几条红色小蛇像是十几只老鼠一般的绕着白修转圈圈,它们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既然连成了一条虚幻的红线。

  那条长角白蛇看到白修被它的同伴围拢,这才朝着白修移进了几步。却仍然不肯靠近。

  白修单手持剑,站立原地不动。

  白蛇的触角摇动,嘴里发出‘啾’地一声急促响声。

  嗖

  红线切断,一条红蛇突然间跃起,从背后朝着白修的脖颈扑了过去。

  其它十几条红蛇同时跃起,从四面八方朝着白修飞了过去。

  前后左右,脑袋头顶小腿裤裆,每一处重要位置都有一条红蛇觊觎。

  噗----

  十几条毒蛇同时吐出红色的毒液,那些毒液分散开来,成为一个巨型的毒网。

  这些红蛇名为‘本命蛇’,自小由毒血供养,是每一任蛇君蓄养的保命毒蛇。它们不长体型,只生毒液。身体越来越红,毒液就越来越浓。

  当这些小蛇全部变成红色之后,那毒液就成了最纯粹的巨毒。

  可以腐蚀衣服皮肤,伤及肉骨。

  白修的身体旋转开来,手里的长剑舞得密不透风。

  嗖嗖嗖嗖

  一只只红蛇被斩成两半,鲜红的毒液被更加疯狂的喷洒出来。

  于此同时,那条长角白蛇也发动起来。

  它的身体长满肥肉,但是速度却无比的疾速。

  它爬动的姿势就像是一个肉型圆球一样的冲向白修,奔跑的同时还啾啾啾的急叫。

  轰

  长角白色竟然爆炸开来,身体里面的无数白色液体和内脏都朝着白修所在的方向喷射过去。

  这竟然是一条爆炸蛇。

  以自己身体的死亡来消灭掉猎物,从而让自己的主人成为最后的赢家。

  爆炸蛇一生只能用一次,平时都是用食物供养,所以导致它体型肥胖。

  这样的攻击方式确实让人防不胜防。

  嗖

  当白修斩完最后一剑,当最后一只红色小蛇断成两截落在地上,白修的身体这才停止旋转。

  他皱眉看了看手臂上的一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下去的肉块,长剑横切,一下子就把那块腐肉给挖了出去。

  那块腐肉落在地上,仍然在持续腐烂,直到那鲜红的肉色变成了漆黑的炭色。

  白修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对黑袍人极度的不满意。

  他从怀里摸出一瓶白色的粉沫倒在手臂的孔洞处,然后再摸出一条干净的手帕仔细的将它包扎。甚至还将那只包扎的手帕系成一个蝴蝶的形状。

  他把身上那块破了几个小洞的白袍脱落,他不喜欢破旧的或者被污染过的衣服。

  现在,他对自己的身体也都有一些不满意了,声音冰冷的说道:“刚才我是为了燕子坞要把你留下来,现在,我是为了自己要把你留下来手臂破了个洞,她该不喜欢了。”

TOP

0
  第436章、以上任蛇君之名

  白修是一个完美主义者。

  他不喜欢不完美的事情。

  譬如破了一个小洞的衣服,脸上长了一颗痘痘,只开花不结果或者只结果不开花的果树,一条路没有走到尽头-----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很难以接受的事情。

  他喜欢读书,读了很多很多的书。但是仍然觉得自己读的不够多,读得书不够透。于是他一直到现在还在读书,读更多更多的书,读更透更透的书。

  他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两个人的战斗,他因为一个黑袍人挖掉了自己一块肉,这对他来说都是很不完美的事情。

  他需要完美,需要让自己的内心顺畅念头通达。

  所以,他决定杀掉黑袍人。

  白修手提长剑,一步步的朝着黑袍人走了过去。

  模样轻松写意,就像是要提刀去杀一只鸡,一只兔。

  他的身体一跃,人便轻飘飘的飞了起来。

  手里的长剑高举头顶,一剑劈向黑袍人的脑袋。

  嗖-----

  软剑灌注劲气,剑体发出如若龙吟的嘶鸣声音。

  长剑大开大阖,气势磅礴。

  黑袍人不敢硬接,黑袍一抖,洒出一片有毒白烟掩饰自已的同时,双脚向后面连连后退。

  白修屏住呼吸,身体在空中变势,躲避过那些白烟的侵袭,如一只大鹏展翅般以更快的速度向黑袍人追击。

  仍然是长剑高举,又一剑朝着黑袍人的脑袋劈了过去。

  看起来就像是这个家伙有强迫症说要劈人脑袋就一定要劈人脑袋,刺人胸口不行,砍掉一只胳膊不成,刺瞎一只眼睛也不成。必须要把脑袋劈成两半才成。

  黑袍人仍然后退,脚尖朝着地面一点,身体就已经向后面疾飞而去。

  黑袍呼呼生风,像是一只展开双翼滑翔的蝙蝠。

  唰唰!

  白修手里的长剑在空中连续挥了两次,借用挥剑之力调整过自己的姿势后,再次手持长剑朝着黑袍人的脑袋上劈了过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连续三剑都没有劈出去,理应失去战斗意志才是。白修却完全不受这种常识的影响,一剑比一剑凶猛,一剑比一剑淋漓,一剑比一剑迅疾快速。

  千叶兵部剑走险招,每一剑都刁钻险峻,每一剑都出其不意,每一剑都希望平地里起惊雷。

  白修的剑堂堂正正,光明浩瀚。不花哨,不繁琐,不走奇,也不卖弄。直直地刺出去一剑或者高高地劈出去一剑,都会让人压力倍增,难以招架。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白修的剑术已经登堂入室,堪称一代大家。

  身如游龙,剑如长虹,直直地朝着黑袍人直撞过去。

  黑袍人躲避不及,眼看长剑就要当头劈下,身上的长袍突然间呼地鼓起。

  黑袍主动朝着白修的长剑迎了过去,阻挡了白修的全部视线。

  嘶-----

  长剑劈在黑袍上面,将长袍劈成了两半。

  黑袍人借用黑袍施展金蚕脱壳之计,在黑袍将白修拖延住时,他已经从侧面飞身朝着白修扑了过去。

  他的右手上戴着一只铜制手爪,手爪的外面呈现乌青色,一看就是长年浸淫在毒液里面浸泡。

  手爪伸向白修的后背,势必要从他的身体上面撕下一块肉来。

  白修刚刚劈开黑袍,正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时候,无论是变招和转身都非常的困难。

  白修没有变招。

  他仍然保持着双手握剑高劈下去的姿势。

  黑袍人的速度加快,他手里的铜爪已经要触碰到白修脖颈上的皮肉。

  他的脸上露出狰狞的微笑,唯一的独眼里面也充满了即将大战得胜的喜悦。

  他知道自己这鬼爪的威力,只要触碰到白修的皮肤,就能够让他身体腐烂而死。

  近了!

  又近了一些!

  生死只在一线之间。

  白修的身体在下坠,黑袍人的身体也跟着在下坠。

  扑通!

  白修和黑袍人同时落在雪地上面,脚上的鞋子踩在深厚的积雪里咔嚓作响。

  白修保持着持剑的姿势,背对着黑袍人。

  黑袍人站在白修的侧后面,眼里出现痛苦和疑惑的表情。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自己明明已经赢了,自己手里的鬼爪即将要撕下他脖子上的一块肉来-----只要自己的鬼爪触碰到他的身体,就能够撕扯下他脖子上的一块肉来,然后那一块肉就迅速的腐烂,血肉、经脉、骨头,毛发,他的整个身体都会腐烂成为一滩烂泥。

  唰!

  白修把手里的长剑抽了出来。

  他的右手提着一把长剑,他用那把剑劈开了黑袍人的黑袍。

  他的右手也握着一把长剑,在黑袍人从后背方向他扑过来时,他用这把长剑刺穿了黑袍人的腹部。

  白修有两把剑,有两把软剑。

  他故意把后背卖给黑袍人,假装自己难以转身和变招,引诱黑袍人主动向他攻击,然后一举解决战斗。

  无论是时机、演技以及出手的狠辣都无可挑剔。

  白修把长剑抽走,黑袍人的腹部正准备向前喷血的时候,白修一脚飞出,黑袍人的身体倒飞而去。

  白修不喜欢身上染血。

  扑哧------

  黑袍人的身体摔倒在地上,然后在冰面上滑行,一直撞击到坚硬的物体才停了下来。

  “师父-----”现任蛇君看到师父受伤,赶紧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扑了过去。

  现任蛇君想要把黑袍人扶起来,黑袍人摆手示意让他不要做这件事情。

  “师父,你伤得怎么样?”现任蛇君担忧的看着黑袍人,出声问道。“我给你疗伤-----

  “还记得你第一次被蛇咬伤吗?”黑袍人看着徒弟,一脸温和的笑意。那张丑陋的脸多了一抹慈祥的味道,竟然让人觉得看的顺眼了一些。相由心生,如果心里无恶念的话,一个人的面相就会天然的给人好感。

  “记得。”现任蛇君出声说道。他和妹妹跟着黑袍人回去,在一个破烂的院子里,他头一回见到了那么多蛇。地上爬的是蛇,墙上立的是蛇,树上盘的是蛇,就连木门的门板上都是蛇----门上没有锁,这样的院子也不需要锁,没有人敢主动走进这样的蛇窝。

  他和妹妹都吓坏了,转身想要逃跑时,一条青眼蛇掉在他的脑袋上。他正要张嘴喊叫,那只青眼蛇便一口咬在他的嘴唇上面。

  那是他第一回被蛇咬伤,从此便和这些可爱又冰冷的动物结下一生之缘分。

  “在带你们回来之前,我并没有想过要让你跟我养蛇-----我想着让你们在我那里住一晚,第二天就把你们送出去----你还记得你被蛇咬过之后的反应是什么吗?你把那只蛇抓起来捧在手心,仔细地打量着它----你的眼神好奇的看着它,它的眼神也同样好奇的看着你。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和我们是同一类人。”黑袍人讲述着那些已经湮灭在记忆长河中的陈年往事。

  “所以,我把你留了下来。教你养蛇,教你如何和蛇亲近,教你驱蛇术,教你斗蛇舞-----你和那些蛇天生亲近,那些蛇也从不排斥你。你表现的很优秀,很多方面做的比我这个师父还要好。”

  “但是,他找到了我们,让我替他们卖命,让我成为他的蛇奴----如果我不答应的话,他就会把我们全部杀掉-----包括你和你的妹妹。我答应了,挖出了自己的蛇之眼送给了他,让自己成为一个没有思想不会思考的杀手。”黑袍人轻笑出声,说道:“这不正是我们擅长的事情吗?”

  “这些年杀了很多人,做了很多恶。烦了,也累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杀了一个还有一个,杀了一天还有一天。只要我不死,就得继续杀人,就得继续作恶。最重要的是,我不知道我下一个要杀的是什么人,好人还是坏人,男人还是女人,甚至还有老人孩子----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我。杀的都麻木了啊。”

  “师父,是谁?他们是谁?你是谁的蛇奴?是谁找上你的?”

  “他们也不找上你了吗?”黑袍人声音哀伤的说道:“这是我们蛇君一族的梦魇,是惩罚-----我们害了很多人,所以就有更加凶恶的人来惩罚我们。他们用你和妹妹的命来要挟我为他们卖命,然后等到你成长起来,又用你妹妹的命来要挟你替他卖命----只要我们蛇君一脉持续不绝,他们便有一代又一代的蛇奴来替他们卖命。我们反抗不得,世世代代成为傀儡。”

  “师父------”

  黑袍人示意徒弟把他手上的鬼爪摘下来,把手指在自己腹部的伤口沾上鲜血,然后把那只染血的手指放在徒弟的额头上面,放出一条s型的蛇型标志。

  黑袍人抓着徒弟的手,声音庄重肃穆的说道:“我以上任蛇君之名,传位给我的徒弟木易----供奉蛇神之灵魄,爱护我族之子民。”

  “望天神庇护我族,生生死死享有尊严,世世代代得其自由。肉身不腐,蛇血沸腾。”

  ??《百世经论》里面有过蛇君的记载:多生湘西,蛇中君王。薪火相传,老死而新立。

  至此,现任蛇君正式加冕。

TOP

0
  第437章、一刀!



  天色越来越暗,寒风越吹越冷,就连已经停歇的雪花也再一次纷纷扬扬的飘荡起来。

  方炎从来都没有如此的讨厌过燕京的冬天。

  汽车塌陷进坑里,方炎只能够靠双腿赶路。

  他的鞋子鞋底已经磨光了,只有鞋帮绑在脚脖子上反而是一种累赘,他早就把那两块破布给撕扯下来。

  方炎光着脚丫子踩在冰面上,光溜的脚板和路面撞击发出啪啪啪的响声。

  他的脑袋前伸,上身微躬,始终保持着一个高速冲锋的姿势。

  脸被寒风吹的僵硬,眼睛被风雪溅的眯起。

  此时的他心急如焚,脸上却保持着冰冷的平静。

  这是最危险的时刻,这是最重要的时刻。

  越是危险越是重要的时刻,他越是不能犯下一点点错误。

  他跑得太快太快了,就像是这荒野里面的幽灵。

  嚓------

  方炎的身体急停,因为刚才奔跑的速度太快,他的双脚在原地旋转了一个圆圈才保持住身体直直的站定。

  在他的前面,站着一个黑布蒙面的黑衣人。

  “我叫刺客。”黑衣男人说道。

  方炎一言不发,主动朝着黑衣男人冲了过去。

  无论是拳王还是刺客,无论是阎王还是天神,谁也不能阻挡他前进的步伐。

  他要救回自己的父亲!

  他一定要救回自己的父亲!

  除非父亲死了!

  除非他死了!

  ---------

  ----------

  薪火相传,老死而新立。

  也就是说,只有老一任蛇君死去,才会有新一任蛇君诞生。

  现任蛇君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也正是因为师父消失多年,外界以为他早就已经死去,所以才称其为蛇君。

  当然,那个时候只是民间的‘加冕’,没有得到上一任蛇君的祝福。

  现在,黑袍人沾神血、画蛇符、亲口将蛇君之位传授给自己的徒弟。这个仪式很简单,也很重要。

  “师父------”现任蛇君,也是唯一的一位蛇君抓着师父的手,声音悲怆地喊道。“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任何事-----你不在的时候,我还学了一些医术,还学了一些蛊术,我可以帮你疗伤。你不会死,我不能让你死。”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大堆的药瓶,把药瓶的瓶塞拔开,将里面的红的白的各种颜色的药粉全部都倒到师父腹部的伤口上面。

  那里血流汩汩,身上的黑衣早就被浸染成了褐红色。

  蛇君摆手说道:“我不会死,我只是想要做一个了结-----有些事情很多年前就应该有一个了解了。只是那个时候我还有畏惧心,没办法走到那一步。”

  “师父,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你要做什么,我帮你做。你只需要平平安安的,平平安安的安心养老就好了。”现任蛇君急声说道,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木头。

  对黑袍人而言,现任蛇君和他的妹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他没有爱情,没有婚姻,不知道家为何物,也没有体会过被人等候-----唯一等候过他的就是被他从外面捡回来的两个小不点。

  所以,在那些人用他们俩人的性命来要挟自己时,他挖出了自己的蛇之眼交托出去,以一生所能成为和他们交易的资本。

  他没有家,却渴望有一个家。

  他不懂情感,却付出了最真挚的情感。

  对现任蛇君而言,又何偿不是如此?

  他的妹妹被人劫持,他原本以为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面唯一的亲人。所以,他为人卖命去击杀方炎,任务失败之后,又放下蛇君的尊严和个人的名誉而主动和方炎谈判,哀求方炎给他一个机会----甚至不惜重走了师父的老路,和师父一样成为别人的蛇奴。

  蛇奴,那是多么沉重又是多么屈辱的一个称呼啊。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最终将要遭遇这样的两难境地-----一方是自己奉献了蛇之眼的主人,另外一方是救他活他教他的再造恩师。

  这一次任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残忍。

  妹妹生死不明,师父又要离自己而去-----这是现任蛇君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两个亲人。

  蛇君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师父去死?

  黑袍人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微笑着说道:“你有自己的使命,你的使命是活着-----活着去救回你的妹妹。如果有一天你们俩人结婚生子,而且还生了孩子-----把他送给良好的人家抚养,不要再让他跟着你们养蛇。蛇君一脉,太残酷了。”

  “师父------”

  黑袍人拍拍蛇君的肩膀,准备起身离开。

  扑通-----

  蛇君跪了下来。

  他的脑袋重重地撞击地面,认认真真的给黑袍人磕了三个响头。

  黑袍人摆了摆手,没有回头。

  “要走了吗?”白修持剑挡在黑袍人的前面,冷声说道:“我不同意。”

  他说过要杀掉黑袍人,就是要杀掉黑袍人。

  说过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虽然他只是在心里对自己说的。

  或许黑袍人有自己悲惨的命运,或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可是,谁在乎呢?

  他跑到燕子坞的地盘杀人放火,这就犯下了天大的过错。他必须要替燕子坞把他留下来。

  无论是燕子坞的任何一个人看到,都一定要想方设法的把他留下来。

  黑袍人有黑袍人的亲人要维护,白修有白修的立场要坚持。

  一黑一白,一暗一明,他们是天生的对手。

  黑袍人停下脚步,看着白修眼里毫不掩饰的杀机,轻声说道:“我已经是一个快要死的人了,放我离开的话,或许对大家都有好处-----我去完成一个心愿,你们也去掉一个麻烦。对你来说,解除了一次危机。对方炎来说,也少了一个对手----”

  “第一,你的心愿不是我的心愿。第二,你说的危机对我来说不是危机。至于方炎是不是少过一个对手,这和我没有关系-----我想他很乐意自己去手刃仇敌。”白修并没有被黑袍人说动。“你不能走。”

  他是一个外表温和但是内心固执的人。他认定的事情就不会更改。

  除了站在他面前的是先生。

  他的先生。

  黑袍人面露遗憾之色,说道:“为什么你认为自己就一定可以把我留下来呢?就因为我被你刺了一剑?你理解蛇君的意义吗?你体会过真正的蛇君之威吗?燕子坞的年轻人----自信的有些过份,有时候着实让人很讨厌。”

  “不妨试试。”白修傲然说道。

  白修刺出去的那一剑极狠,黑袍人的腹部被扎了个对穿。

  即使蛇君把自己身上所有的药粉全都倒在上面,缓解了一下黑袍人的伤势。但是,这并不能够完全的把血止住。

  黑袍人无视腹部的伤口,主动朝着白修冲了过去。

  白修也持剑直刺,袭向黑袍人的胸口。

  一个如恶虎捕食,一个如蝴蝶采花。

  一个凶猛,一个轻灵。两人的身体瞬间就要撞上。

  让人诧异的是,黑袍人手无寸铁,竟然以自己的血肉之躯迎接白修。

  嗖嗖嗖-----

  白修手里的长剑颤颤巍巍,抖落出十几朵剑花。

  剑尖如蛇头,正在寻找最适宜的攻击部位。

  黑袍人一拳轰出,手臂主动朝着白修手里的长剑轰了过去。

  呼-----

  拳风凌厉,霸道无匹。

  白修手里的软剑由刺变斩,他只需要一剑挥下去就能够带走黑袍人的这只手臂。

  但是,他的眼神一凛,却再次由斩变刺,长剑剑尖再一次发出嗖嗖嗖如毒蛇吐芯的声音一般的刺向黑袍人的胸口。就好像是要故意放走黑袍人一马似的。

  黑袍人的拳头轰了过来,拳风将白修扎起来的长发吹散。

  白修手里的长剑扎进黑袍人的胸口,鲜血顺着剑刃喷涌而出。

  黑袍人每向前一步,那长剑便刺进去一分。

  但是,黑袍人并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仍然悍不畏死的朝着白修扑去。一幅要和白修拼命的架势。

  他的身体很快就要被长剑刺穿。再一次被刺出一个窟窿。

  但

TOP

0
  第438章、鬼见愁!


  华夏谚语所言:枪乃百兵之王,剑为百兵之君,棍为百兵之首。

  老酒鬼在擦枪。

  这是一柄银色长枪,由百炼精钢打造,枪头光亮反射出寒光。

  老酒鬼擅使长枪,但是却极少使用长枪。

  枪械沉重修长,枪势威武霸道,豪气干云,一旦枪势连成一片,便成为密不透风的枪阵。和老酒鬼万人不可敌的形象非常契合。

  但是,老酒鬼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用枪。包括他横渡东洋连挑东洋三十七岛的时候。

  因为他将力用到了极致,现在要学的是如何省力。

  所以他开始用剑,或者用拳。

  这把百鸟朝凤枪他珍藏已久,和神龙一战经脉毁灭之后就再也没有取出来使用过。

  银枪落在墙角蒙尘,于是他便把它取出来擦拭。

  嘎-----

  小院的木门被人推开。

  方虎威坐在轮椅上面,看着在屋子里擦枪的老酒鬼,说道:“为何擦枪?”

  “杀意太浓。”老酒鬼淡然说道。“杀意浓烈的时候,用枪方能逞现其威。”

  方虎威轻轻叹息,说道:“你身体未好,不能用劲,就好好歇着吧。方炎出去了,方浩出去了,诚信也带人出去了。英雄和好汉也出去了。”

  “方炎出去了,方浩出去了,赵诚信出去了,英雄好汉也出去了,我也可以出去。”

  老酒鬼将沾满灰尘的手帕揣进怀里,倒提长枪站了起来,从方虎威身边经过的时候朗声说道:“我不是以华夏青龙的身份出去,是以方家一份子的身份出去。没有劲气,还有武艺。没有武艺,还有一身蛮力。杀之溅血,砍肉卷刀。总会有一点用处。”

  方虎威哈哈大笑起来,说道:“那就去吧。我背诗给你壮行-----”

  老酒鬼推开院子后门离开,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这苍茫的风雪之中。

  破旧的木门嘎吱嘎吱作响,被风吹开又合上。

  方虎威声音嘶哑悲怆,高声朗诵着一首古诗:“十载炎方,同饮汉江。同为转蓬。恨寻常会面,当年无分,三千余里,此地相逢。宇宙英灵,幽并慷慨,肯事区区笔砚中。”

  “男儿志,要长枪大剑,谈笑成功。辕门醉卧秋风,看落日旌旗掩映红。爱朔云边雪,一声寒角,平沙细草,几点飞鸿。”

  方虎威一边吟唱,一边用用掌拍打着轮椅的手柄,眼神穿过木门穿过院墙看着更加遥远的远方。

  他的手掌拍的通红,却没办法排解此时内心的悲壮。

  方家遭难,恨不能战死。

  “湖海情怀,金兰气谊,莫惜玉杯到手空。群知否,怕明朝回首,渭北江东。”

  “诸位天神大仙,方家列祖列宗,保我方家小儿女归来。保我方家小儿女归来-----”

  “诸位天神大仙,方家列祖列宗,保我方家小儿女归来。保我方家小儿女归来-----”

  “诸位天神大仙,方家列祖列宗,保我方家小儿女归来。保我方家小儿女归来-----”

  一声又一声,一遍又一遍。

  如老鸦孤啼,如杜鹃啼血。

  ---------

  ----------

  刺客不愧是刺客。

  他的速度很快。快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唯一有缺陷的是,这个白痴为了装逼选择了黑色的隐身衣。难道他不清楚,在白茫茫的雪地上面,黑色是最显眼的颜色?

  方炎非常奇怪,背后的那一位是怎么找到这么多的高手来狙击自己的。自己只是一个小人物,值得吗?

  他已经明白了,这是一场针对自己的狙击。

  他们的目标不是他的父亲方意行,方意行只是一个读书人,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没有任何影响力和战斗力的‘废人’,他们怎么可能耗费这么多的心思来布局杀他?

  他们的目标是方炎,他们就是要以伤害方意行的方式来把方炎引出来。把他从燕子坞招出来,然后进行一次不死不休的绝杀。

  他们的目地就是要把方炎给杀掉,以他们设计的这一个又一个的陷阱安排的一波又一波的高手可以看出来,他们这次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方炎是受害者,他没有任何的选择权。

  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奉献所有,砸出亿万家财,放弃尊严荣誉,他愿意给这个黑衣人以及接下来将有可能面对的高手下跪-----

  只要他们愿意放他过去。

  只要他们给他时间去救自己的父亲。

  他心里有着极其不好的预感。

  他担心自己的父亲已经死了或者正在出事-----他希望是后者。这是他此时所能够想象到的最美好的事情了。

  方炎的眼睛血红,就像是那些被斗蛇舞给摄取了心智的毒蛇。

  他此时急红了脸,也杀红了眼。

  刺客的攻击又一次失败了。

  手里的弯刀垂在下面,看起来有气无力。

  黑纱遮掩的眼睛里面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竟然有人能够避开他的凌空十字斩?

  一斩一刀,十斩十刀。

  十刀几乎在一瞬间砍出,封锁住一个人所有的进攻或者撤退的路线。

  他是怎么避开的?

  他轻轻的喘着气,利用特殊办法快速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的身体处于最佳状态。

  人体每一次冲锋之后,都会有一个空虚期。他需要用劲气和斗志将这个空虚期给填满。

  不然的话,就会给对手有机可趁。

  刺客再一次冲了出去。

  他手里的弯刀高举,身体在方炎的面前做着花哨繁琐的迷惑动作。

  方炎的身体前冲,直直地冲进他数十刀连劈营造出来的刀阵里面。

  当方炎再次后退时,那把弯刀就到了方炎的手里。

  刀不染血,仿佛从来都没有使用过一般。

  在刺客的脖子上面,出现一道红色的细线。

  细线越来越粗,然后鲜血向外狂喷。

  刺客瞪大眼睛,直到现在仍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不知道的是,再快的速度在方炎的太极之域里面都得是停顿的。

  他所做出来的那些掩饰动作欺骗不了方炎的太极之心,无论他是走x线还是走s线,方炎只需要找出他和自己之间的那条直线就成了。

  夺刀。杀人。

  只是一瞬之间。

  方炎把手里的弯刀丢在地上,然后再一次向前狂奔。

  --------

  --------

  方意行不会同情黑袍人。

  对他来说,黑袍人就是他此时最大的仇人。

  无论是前一次劫持周帆下毒还是这一次的半路拦截杀人,他都有无数个杀掉他的理由。

  好人?什么样的好人会对一家老幼使出那样的毒计?

  方意行是一家之主,他有责任也有义务保持自己家庭的安全,守护自己亲人不受伤害。

  即使他武力不够,他也不会舍弃这样的责任。

  只是,方意行知道自己实力不足,清楚自己和黑袍人交手没有任何胜算。

  所以他把长刀绑在自己的手臂上面,将自己和那把长刀融合为一体,以有死无生的姿态去找黑袍人拼命。

  他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而他所奢望的只是砍黑袍人一刀。

  那样的话,如果方炎遭遇上他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的吃力-----他怕黑袍人伤害到自己的儿子。

  很愚蠢,很野蛮,也很无奈心酸的付出方式。

  因为,对于文化人方意行来说,这是自己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啊。

  可是,他一直都没能够做到。

  他被黑袍人击飞出去之后,晕死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的大半个身体都被雪花覆盖,地上的冰雪冻伤他的肢体,给他打造了一个天然的冰床。

  直到他的脑袋也快要被冰雪封住时,他才突然间苏醒过来。

  他的身体虚弱无力,就连睁开眼睛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他听到了黑袍人的声音,也听到了白修的声音。

  白修,这是燕子坞最优秀的年轻人。

  当然,现在要在这个评价后面加上两个字:之一。

  在自己的儿子太极之心再次突破之后,他便成了可以和白修相抗衡的年轻人。叶家的叶温柔也是非常优秀的年轻人,甚至被誉为内江湖年轻一辈当中的第一人。

  可惜的是,她是个女人。

  这对叶家来说是多么可惜的一件事情啊。

  方意行对白修的了解极少,两人属于点头之交。他知道他的优秀,知道他的骄傲,却不清楚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但是他知道,方炎不喜欢白修。因为白修抢走了他最喜欢的姑娘。

  方意行没有动。一动也不动。

  他在等待着,等待着体力的恢复,等待着砍出那一刀的机会。

  当黑袍人再一次被白修踢飞,当黑袍人恰好躺倒在方意行的身边,他的机会到来了。

  他翻身而起,刺出去那梦寐以求的一刀。

  他觉得自己圆满了。

  “师父------”蛇君急声喊道。

  现任蛇君脸上带着解脱的微笑,但是他已经没办法说出话来。

  胸口的鲜血向外面喷涌,几乎把他的半个身体都给浸湿了。

  他的单手握拳,身体里面的劲气朝着脑袋狂涌。

  砰-----

  他脸上的无数个小洞飞出无数个白色小点,那些小点像是蚕蛹一些黏附在方意行的脸上身上。它们开始蠕动,迅速的钻进方意行的身体里面。

  那是鬼见愁蚕蛹,以人肉血骨为食。

  真正的蛇君,本身就是一条阴狠毒辣的毒蛇。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4-28 17:20